轩辕麟听到这话,瞬间僵住。
对啊!
神剑轩辕的压制,本就对拥有皇室血脉族人无效。
更不论眼前这个血脉纯度更高的六弟,又怎么可能被压制住?
想通此节,轩辕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。
他后退两步,狗回自己的座位,再不敢多看杨逍一眼,只低着头,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地面。
就在这兄弟二人短暂交锋之际,僵持的气氛被一声冷笑打破。
那位只差半步飞升的合体期大圆满麻衣老者,缓缓从玉台上站起身。
即便周身灵力被压制得只余化神初期的波动,他那份历经千年风霜积淀的威仪却未减分毫。
他盯着皇朝区域最前方那位起身发言的一品大员,冷笑道:
“刘崇安,你的意思是,你们轩辕皇朝今日摆下这般阵仗,是想对在场所有元婴期以上的道友出手?……”
“就凭你们?”
被称作刘崇安的一品大员面对麻衣老者的质问神色不变。
只是微微躬身,平静道:
“前辈不愧是前辈,今日之事,确非皇朝一方之力。”
他略一停顿,目光转向西域佛国席位所在的方向,清晰地说道:
“还有西域佛国的诸位圣僧,也会对你们出手。”
“什么?!”
“西域佛国?!”
“这不可能!”
整个观星台像是被惊起的鸦群,喧闹声此起彼伏。
所有人的目光皆都投向西域佛国区域。
就连五族那些掌教,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。
轩辕皇朝与西域佛国,乃是世仇。
数百年来,西域佛国屡次东进,觊觎皇朝沃土,双方在边境冲突不断,血债累累。
不说结盟,便是稍微缓和关系,都是足以震动天下的大事。
这两方怎么可能走到一起?!
李慕云更是如遭重击,脸色瞬间惨白。
他猛地扭头看向刘崇安,又看向那群低眉垂目的喇嘛,胸膛剧烈起伏,终于再也按捺不住,一步跨出席位,指着刘崇安:
“刘崇安!
你…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!
勾结外敌,你这是要叛国吗!”
刘崇安缓缓转过脸,看向这位同朝为官数十载的同僚。
老脸上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,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:
“李大人,慎言。此乃陛下的旨意。
你要弹劾陛下么?”
“陛下的旨意?”
李慕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,他怒极反笑:
“他轩辕长宿怎么敢下这种旨?!
勾结世仇,他这是要卖国吗?!他……”
“李慕云……”
一道声音,不高,却带着极强的压迫力,从观星台深处的阴影中传来。
初时似远在天边,转眼便已近在咫尺。
语气平平,听不出喜怒,却让李慕云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。
原本脱口而出的怒骂瞬间冻结在舌尖。
他极其艰难地转过身,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,头颅不受控制地低垂下去:
“陛、陛下……”
光影浮动。
一道身影,自观星台中央圆台后方的廊道阴影中,缓步走出。
那双踏着玄色云纹靴的脚,步伐沉稳,不疾不徐。
接着,是绣着暗金龙纹的华丽袍角,随着步伐轻轻摆动。
最终,整个人完全显现。
此人正是轩辕长宿。
与月余前在皇家剑冢中那副扭曲痛苦的姿态截然不同。
此刻的他,身姿挺拔,一袭玄底金纹的帝王常服随意披在身上,领口微敞,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锁骨。
墨黑的长发未曾束冠,只是随意披散在肩头,几缕发丝滑落额前,衬得那张脸越发冷削苍白。
眉宇间笼罩着一层仿佛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的倦怠。
唯独那双眼睛,亮得惊人。
他就这样走着,如同闲庭信步,穿过死寂的观星台内场,走向皇朝区域。
所过之处,连空气都仿佛凝固。
他仿佛没看到全场的目光,也没看到李慕云那抖如筛糠的身形。
他的目光掠过一张张苍白惶恐的脸。
最终,落在了端坐于温玉座上,自他出现后便抬起眼眸与他对视的杨逍身上。
父子二人的目光在虚空中交汇。
没有言语,却似有金铁交鸣之声在无声中炸响。
轩辕长宿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。
那弧度冰冷,毫无温度。
然后,他抬起一直随意垂在身侧的右手。
此刻,那只手中,提着一颗像是长着水草的球状物。
他手腕随意一抖,那颗像是球状物的东西像是垃圾一样脱手而出,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抛物线,然后重重的砸在地上。
它并未立刻静止,而是因为惯性,在地面上向前拖出了一道粘稠的血线。
最终,它在距离中央圆台边缘不到三尺的地方,停了下来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死死地盯在那颗球状物上。
那是一颗头颅。
脖颈处的断口参差不齐,仿佛是被极其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扭断,残留的皮肉和血管扭曲翻卷,已然干涸发黑的血痂覆盖了大半。
那张脸却保存得相对完整。
须发皆白,面容清癯,皱纹如同沟壑般深刻。
即便双目紧闭,嘴唇微张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惊愕,即便沾满了血污与尘土依旧能让人一眼认出。
“星……星辰阁……主?”
不知是谁,仿佛梦呓般呢喃出了这个名字。
无形的惊骇海啸,席卷了观星台内每一个角落。
无数修士猛地从座位上弹起,又因修为被压制而踉跄不稳;
有人下意识地捂住嘴,发出压抑的干呕;
更多的人则是瞪圆了眼睛,脸上血色尽褪,只剩下无法理解的震骇。
星辰阁总阁主!
那位执掌星辰天、地、人三榜,修为已达合体期巅峰、在此界已是近乎传说般的存在。
他……他的头!
此刻就像一块破布般,被轩辕长宿就这么随意丢了出去?!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
那位麻衣老者,死死盯着那颗头颅,素来古井无波的眼眸中,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:
“他怎么可能会死?!
谁能杀得了他?!
凭你轩辕长宿和那柄轩辕神剑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