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的时候,人不好奇,可以杜绝一切因好奇而产生的危机。
关择安安静静,一动不动的样子跟死了一般无二,萧凉觉得御书房内上演的大戏还不够有趣,不然关择怎么没有一点反应,最起码抬起头,好让他瞧瞧这厮的长相啊。
禁军统领来也匆匆,去也匆匆,他不必像其他人那样出行全靠马车,拱卫皇城的禁军是拥有当街驭马的资格,但也仅限必要时刻,不能动不动就纵马长街,会挨谏官的批,挨批后罚月俸、吃棍棒都是常事,只有行事有所依仗,才能放开手脚高天翱翔。
杨德顺坐着马车赶去安乐长公主府来回用了一个时辰,禁军统领驭马跑遍三位吏部官员的宅邸却也不过耗时半个时辰有余。
加上几位大人翻找陛下所需这三年地方上的记录,拢共不过两炷香就收拾妥当了,半点不耽误。
禁军统领骑在马背上巡视周遭的路况,身后三辆马车排列成行,马车四角挂着的小铃叮当作响,路过的官员自觉纷纷避让。
马车内的几位攥着自家夫人手绣的绢帕细细擦拭额角淌出来的汗珠,个个人心惶惶。
杨德顺前脚被萧凉踢出了宫门,吏部的大人后脚胆战心惊的进了御书房。
萧凉还在想方设法的要撬开关择的嘴,愣是撬了一刻钟也没能撬动,他哼哼着回到龙案旁,端起凉透了的茶猛猛灌了几大口。
他不想审了,要不还是交给刑部或者大理寺好了。
待到抽出空,萧凉才将视线转向角落里站着的几位光鲜亮丽的大人身上。
“几位大人怎的进殿也不吭一声,瞧朕,光顾着招待客人,忘了你们倒是朕的不是了,来人!给三位大人搬三张椅子进来,咱们慢慢谈。”萧凉可是令满朝文武哪哪都不得劲儿的笑面虎皇帝,莫说他们见了惊慌,换作内阁楼首辅看见这满地狼藉也得抖三抖。
左边流星锤,右边铁虎钳,更可怕的是,这些刑具上未被清理干净的残余,流星锤的每一个尖尖都沾有血迹,铁虎钳好些,应是没来得及用。
“陛下!臣等站着议事就好,不需劳烦您的人跑前跑后,臣等惶恐!”吏部三人跪下叩首,他们不清楚陛下所作所为因着何事,但明眼人都该明白,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凑上去自己找虐了,他们没那些武夫扛削,少惹点事毕竟命最重要。
萧凉满意的点了点头,人啊,是得时不时的吓唬两下,喏,这不老实多了。
“爱卿说话朕很爱听,起来吧。”他象征性的安抚了句吏部尚书,没急着挑他们为官以来的问题。
阿姐说了,要适当的留些时间给臣子调整呼吸,一个合格的君主,要学会恩威并施。
几人起身,尚书王开双手捧着整理出来的调任函,头都不敢抬,胆子大些的左侍郎刘涌没上司的危机感,他的目光自起身后就牢牢钉在了关择身上,看着他背脊上的伤痕和出血量,难怪流星锤上有血呢,这是差点给人锤成人肉丸啊。
右侍郎杨松书捅了捅刘涌的肋巴条,让他别盯着不该盯的东西看个没完。
能在御书房里动手的皇帝,东齐的传承中,就只有萧凉了。
他和他那个姐姐一样,都是东齐异乎寻常的存在。
“不知几位爱卿可曾听说过东府县这个地方?”萧凉看他们歇的差不多了,冷不丁的开口,吓得刘涌差点蹦起来。
吏部的人掌管升迁、贬谪、平调等诸如此类的事宜,在六部中永远以老大哥的形象出现,要说谁最懂京外各州府局势,也非吏部莫属。
王开的脑子开始急速运转,东齐治下光城镇规模的地界就有五十多处,稍小一点的县、村就更多了,少说二百有了。陛下提及的东府县听着有点耳熟,除此之外脑袋像是涂了一层浆糊,理不出其他头绪。“回陛下,微臣听过,不过东府县位处偏僻,微臣了解的不多。”
萧凉了然的点了点头,懂了,吏部净是些不顶用,只拿俸禄不干活的懒货。
“没别的事,朕就想知道东府县的县令任期到了没有,顺带着给闲着的几位爱卿找点事做。”
王刘杨三人一听,白胖白胖的老脸登时皱成了苦瓜。
殿外日光渐渐暗淡,萧凉摸了摸自己饿瘦了的肚子,大手一挥命人传膳。
萧凉这皇帝做的,要让谏官死谏,每天得死一打,关键是死了还不一定有意义,因为皇帝他死性不改。
御膳房的厨艺依旧精湛,馥郁的鲜香不时萦绕在王刘杨三人的鼻尖之上,到这时他们才彻底反应过来自家陛下打的什么主意。
开窍的王开狠狠咽了口口水,如果不看他颇为幽怨的眼神,那确实称得上勤奋刻苦。
这什么人间苦难,当着累死累活的臣子的面用膳,陛下他莫不是就没打算当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