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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儿感觉溺毙在或鄙夷、或怜悯、或嘲弄的海里。不过没有海水,取而代之的是眼神。

那点郎情妾意的幻想,有如星辰被卷入浓厚乌云间,再看不见。

她认定是被宁策和姐姐同时戏弄了,虽然这里头与絮儿没有一文钱的瓜葛,她情愿那样想。

输给一个确切的女人,总比单纯被男人讨厌容易接受。

月儿稍动心窍,咬牙道:“谁把大小姐的衣裳抖了出来!不长眼的东西,让外人知道阖家都跌体面。”

既嚷出来,便是不惧怕外人知道的意思。

巡夜的婆子、媳妇、丫头互相对了眼神,知道她是强装样子,然而总归能让彼此脸面好过,便照着这话回了白太太。

晨起白太太听闻昨夜动静,原本枯瘦的脸颊愈发深陷,两个黑窟窿似的眸子滴流转着,嘱咐身边婆子,“谁也不许往外说。若传出半点风言风语,发卖的发卖的,打死的打死。”

家丑不可外扬,婆子点头应是,因不放心便问,“二小姐说衣裳都是大小姐的,如今大小姐身份贵重,太太可有主张?”

白太太正在翻账本,倏地停下来,“管她做什么,她发达了未必记得我们,到底是养不熟的白眼狼。”

婆子心下好笑,富贵人家养的猫猫狗狗,只怕比大小姐在家时享福些。因事不关己,也就没出头,领着差事各自忙去了。

场面上混过去,偏有人当了真。

次日乔大人醒来,随行小厮将昨夜种种添油加醋一番描述,听得他心头乍痒。

月儿美貌虽不及大姐,亦是柳眉星眼、月容花貌,收做小妾正好。

不及旁人问起,先做出殷勤面貌,问白老爷:“听闻昨夜府上出了事?”

白老爷面色如土,“有个贪心丫头见我大姑娘出嫁后留着好些衣裳,趁夜里偷拿出去典卖,赶巧被巡夜的婆子抓了正着,让大人见笑。”

乔大人捋捋胡须干笑了下,“嘶……乔某怎么听说是二小姐的衣裳,一路从院内洒到客房这头来了。”

见他满面春光,白老爷心道不妙,打圆场道:“正是那丫头听见有人追,边跑边掉,好在人已经撵出去了。眼看月儿与策儿婚期将近,可不能再出差池。”

乔大人将他的话品了品,想起昨天席间见到的年轻人,身段风流,样貌出众,与月儿倒是般配。

可谁年轻时不是风华绝代?

正用早饭,乔大人气不过,撂下筷子擦了擦嘴角,“月儿小姐未婚与人私觑,是不大好办。只是那位宁公子,恕乔某直言委实心高气傲,恐非良配。倒不如找个富贵稳妥的人家。”

白老爷面色讪讪,囫囵应付两句,回头叫来月儿狠狠责骂一番。

任月儿哭闹皆不管用,到底被罚思过一个月不许出门。

再次获准出门已是七月下旬,这日顶着毒辣日头,月儿来至燕王府,见大门角门皆贴封条,便知传闻是真,燕王果真下了大狱。

还未及开口询问,守门卫兵厉声驱赶,“快走,此处不可停留。”

月儿想了想,摸出一块碎银递去,“兵爷,我表哥在里头当差,叫张顺的,专管马房喂马,如今他娘病重想见一面,恳请兵爷通融通融。”

盗了秀雅的身份,即便被人识破也只管去追究秀雅。

那卫兵瞟银子一眼,推辞道:“里头关着要紧人物,别说你拿银子,纵使拿金子也不能放你进去。”

月儿知道事关重大,不好硬闯,笑盈盈道:“我不进去,只是劳烦兵爷替我给表哥传话。说他母亲病了,媳妇白絮儿不伺候公婆,躲到娘家勾搭汉子,大夜里被捉奸在床,衣裳撒得到处都是。如今他母亲闹着寻死,请他回家做主。”

卫兵眉头皱了又皱,原不想理会乱七八糟的家务事,但听闻人家母亲寻死,还是将消息传到了燕王府。

七拐八拐送进萧云舒耳朵里,那还了得,立马将故事安到当今皇后白絮儿头上。哪管真假,横竖有个淫妇叫白絮儿。

眼看到先帝出殡的日子,可算找着机会置她于死地。

这些日子萧云舒以泪洗面,为李赟、为姑妈、为父亲,为萧家所有人哭了又哭。如今眼泪哭干,便是反击的时候。

新到任的礼部侍郎姜大人是她祖父的门生,尽管如今有自保嫌疑,不与萧家往来,到底架不住国公老爷上门求情,卖他家一个面子。

“皇上,本朝以孝治天下,燕王罪犯滔天,是以披麻戴孝赤足护送灵柩至皇陵,以儆世人,以正伦常。”

李辞微舒一口气,近来朝中参他施政过严的折子一日比一日多,帝位尚不牢固,不好与大臣硬碰硬,轻点头道:“赤足倒不必,改为囚车押送,既全了他的孝心,也不至于损伤身体。”

前些日子暗卫来报,说信国公萧老太爷特意去姜家求情。朝中人心异动,不可不防。

放李赟出来走过场,正好宣扬他不忠不孝大逆不道的罪名。以李赟的性格,囚车出行比杀了他还难受。

姜大人见好就收,能让燕王出席葬礼,就完成了信国公的嘱托,不再严格主张。

下葬这日,几十辆马车拉着殉葬的宝物、牲口,赫然停在宫门。依照旧例,未生育的妃嫔需殉葬。今日却不见运送嫔妃的棺椁同行。

得益于几天前絮儿大闹内阁,将一班大学士骂得狗血淋头:

“人死如灯灭,陪葬的人不会变成英灵陪伴先帝,倒是为人间徒增白骨。先帝从不信鬼神邪说,定不忍看昔日宫妃为他而死。”

搬出先帝那位顽劣昏君,朝臣认为没太多说服力。

礼部侍郎姜大人提高声音,“本朝祭祀尊天守制,凡帝君驾崩,未生育之妃嫔赐与之合葬,以昭荣耀之功,何以是徒增白骨?且开国一百八十八年无有例外。皇后娘娘慎言,如此会陷皇上于不忠不孝的恶名之中。”

天降好大一口黑锅。

絮儿斜李辞一眼,“皇上,您还什么都没做呢,有人就迫不及待扣帽子。”

李辞早就厌烦人牲制度,打着忠义的旗号,把人命当成草芥玩弄,残暴无情。

倘若他早死,絮儿未诞下儿女,决计不肯让她陪葬。巴不得她带着他那份寿元,长命百岁,快意人间。

李辞道:“殉葬旧制原是太祖皇帝生怕外戚干政,定下的规矩。于天道合情合理,于人道残酷无情。是以从恒荣帝开始不再遵循殉葬旧制。”

朝臣面面相觑,暗为不爽,皇帝放纵皇后挑衅列祖列宗定下的规矩,就是在挑战恒荣一朝留任的官员。

这日能听皇后的意思不殉葬,来日就能听皇后的意思夺了他们的乌纱帽。

姜大人道:“皇帝乃九五之尊,殉葬一为宣扬忠孝贞洁,二为体现皇家无上尊崇。请皇上三思,切不可因皇后娘娘一时兴起,便忘了祖宗教训。”

是说李辞沉迷女色不听劝?

絮儿可忍不了,冷眼望他,“列位大人,先帝既有宠妃也有宠臣,且前朝要紧程度远甚后宫。殉葬既是宣扬忠孝贞洁,不必局限于妃嫔。姜大人忠心护主,不如随娘娘们到地下陪先帝。”

转而笑道,“离先帝棺椁最近的坑位留给您,好不好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