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丫头休学两年。”
路肇沉声道。
言下之意，林格快要回去上学了。
“是。”
路青叶答。
“你怎么打算？”
路肇的问题，的确让人太难回答。
放在大学时期的路青叶，他可能会一边奉承，一边回去还是做他自己的电竞。
可他是三年后的路青叶，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父亲。
“无论她想不想回去上学，我一定会给她安定的归宿。”
林格站在空荡的走廊，唯独听清了这一句。
她也曾经问过路青叶，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离开。
路青叶没有说，却做到了让她安心。
她是走是留，他都在。
“但是当前的比赛，是我们都很重视的。”
路青叶说这话的时候，直视着父亲的眼睛。
这对他和林格来说，对整个AFR来说，对他们的青春来说，都是很重要的经历。
他的目光中流转着太多画面，一一都是他所付出过的。
路肇没提有关比赛的事情，沉了沉气。
“没比赛的时候带丫头回来看看。”
冷不丁的，父亲转移了话题。
路青叶笑了，他这是太认可林格了。
路肇沉眸。
之前路青叶带林格回家，吴颐华那是连连点头，迫不及待。
可是在他这关，路青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。
路肇态度坚决，要求他退役。
否则的话，他就怎么也不认这个儿媳妇。甚至放话，不让林格进家门。
结果一见了林格，之前那强硬的态度全变了。
“我替她谢谢您！”
路青叶着实是被父亲这句缓解了，他勾唇笑。
那是因为他有信心，对林格有信心。
那么清透可爱的一个人儿，路肇怎么会不喜欢。
别以为他不知道，他小的时候路肇就特别羡慕别人家有女儿。
女儿是没有了，林格这个儿媳妇倒是很合他的眼缘。
“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。”
转眼，路肇的脸又板了下来。
他在提醒路青叶，语气却远没有几个月前那么生硬。
路肇轻叹一口气。
他的面子固然让他自己难受，可不必强加于孩子的身上。
“你们还年轻，该明白许多事情不是凭着一腔热血的，更多时候只是一种经历。”
“你们喜欢的事情，我一个隔了几十年的人说了，也是指手画脚。”
如此长的两句话，被路肇连着说完。
突然地，路青叶在那一瞬间觉得眼眶发热。
“爸。”
他沉声唤，又闭上了嘴。
“你们的人生还长，酸甜苦辣，日夜冷暖都要自己打算。”
路肇叹了一声。
他今天和路青叶说的话，比以往半年加起来都多。
良久，书房内还是一片安静。
路青叶抬眸，看着父亲褶皱的眼角。
“其实您不说，我也打算退役。”
他开了口。
林格独立得早，很多事情她也有规划。她爱电竞，但她更爱生活。
她从未说过，但路青叶知道。
“什么时候？”
路肇的声音难得带上语气，这是个疑问句。
路青叶居然能这么直接，就这么跟他提出了“退役”这个词。
如果在以前，这怕是路青叶最不想听到的。
“明年夏季赛结束。”
那正是林格回学校的时候。
林格自知偷听不是好品格，她快步走回了房间。
接下来的一分钟，路肇都没说话。
他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，最后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来。
是路青叶小学时候的照片，那时候他还没寄宿。
留短寸头，围红领巾。
“……”
路青叶觉得那是一张丑极了的照片，不仅丑，而且傻。
若是林格见了，怕是又要问他要去。
不为别的，就因为这个是路青叶的黑历史。
“隔壁邓院……”
路肇掸了掸照片，抬眸看向窗外的隔壁院。
“邓叔怎么了？”
路青叶转眸，并不知晓。
“今年抱了孙子。”
“……”
路青叶没说，湖鱼也梦到那是个儿子。
“噗嗤……这个我会和她商量，一定协调好考研和生孩子。”
等到他起身走，路肇坐在椅子上，目光跟随。
路青叶将大衣穿得笔挺，身长玉立。
他已经不是那个不带红领巾就很慌张的小学生，也不是固执己见的中学生。
他遇到一个女孩，他也将为其撑起一方岩壁。
路肇敛眸，路青叶作的让步很明显。
今天路青叶话里话外，都是顺着他说的。
下午，两人又踏上了归途。
在夕阳斜照的傍晚，林格坐在车上昏昏欲睡。
“盖好毯子。”
路青叶提醒她。
高速尽头的天空很高很远，两边的桥索整齐地向后走去。
林格没睡，她倚着靠背去看路青叶。
“今天伯父跟我说，你小时候不跟女生说话？”
她说这话的时候勾着唇，十分期待他的表情。
上次路妈妈说他性格冷清，林格还觉得奇怪。
辗转一圈到了路肇这里，原来还是有根源。
“……什么时候说的？”
路青叶从未向林格说过，自己过去有多冷清之类。
他展现给林格的，都是晴好一面。
不仅如此，林格甚至怀疑他不是第一次谈恋爱。
“你倒车的时候，伯父和我站在门口说话啊。”
林格回想，路肇看路青叶的眼神。
里面装着很多东西，林格难以一一看清楚。
“还说什么了？”
路青叶想着，他刚刚才拿了自己小学时的照片，肯定说了很多小学时候的事情。
“还……给了我一张照片。”
林格将手放进兜里，摸索出一张泛黄的图片。
路青叶小的时候，好像没现在这么俊逸，倒是显得更加英气。
“……”
果然。
上次路青叶说父亲喜欢林格，一语成谶。
这次，路肇连这张照片都和林格分享了。
林格看他吃瘪的表情，独自仰在座位上痴笑。
路肇站在门前看路青叶，寒风偶尔吹动他羽绒服的毛领。
林格立在他旁边，对比之下显得十分娇小。
然后路肇在清冷的空气中淡淡开口，朝林格说了一句。
“你们很合适。”
合适到，一切顺应时间就能水到渠成。
合适到，她可以让他的难题不会再难。
相反，变成了甘之如饴。
林格吮吸着，窗口那处有不属于空调的味道。
路肇的这句话，林格知道自己应该珍藏。她自当全然收着，甚至也不必和路青叶分享。
因为在她心里，能遇见路青叶就是她最大的幸事。
她侧眸去看路青叶，长睫扇动。
他在开车，时而勾起唇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