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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月初八,树木抽出嫩芽,泉水叮咚流淌,那些蛰伏的动物们也渐渐出来凑热闹,山林一片生机。

清晨的早上有些清冷,春风欢快地在树木间穿梭,路边竞相开放的小野花纷纷向她招手,将自己身上的香味送给春风。

一个背着书箱的男人正在急切切往京城方向赶路。

他叫甄洛,无极县人,因为家境贫寒凑不齐路费,这一路他一边挣钱一边赶路,若不能在一天内赶到京城,恐怕要错过今年的考试。

远处传来骏马奔驰的声音,他紧紧握住书箱绑带,心里暗下决心,一定要把这个人拦下,并且说服他骑马送自己一程。

于是他悄悄躲在路边翠绿的草丛里,只见转角处一红棕色骏马奔驰而来,快到眼前的时候,他立刻跑到路中央拦马。

骑马的人被忽然出现的甄洛吓一跳,连忙勒紧缰绳,马受惊嘶鸣惊起半山飞鸟。

甄洛也被吓倒,他坐在大口喘气“好险好险……”,说着还连拍胸脯。

骑马的人此时正在拼命安抚受惊的骏马,他的发带已经散落,马背上的包袱也掉落一地,一人一马狼狈不堪。

待马安静下来,他长舒一口气,然后快步上前,揪住罪魁祸首,上下打量一番,转而大吼。

“我说这位书生!你不要命了!这么冲出来很危险的你知道吗?”

骑马的正是昨天出发准备投军的陈述。

甄洛就这样被他拎着,欲哭无泪,“对…对不起,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,今天若不能到京城,只怕要错过春闱,求求你,送我一程吧。”

陈述松开抓住他的手,甄洛连忙退到一边大口喘气。

“你说你是来赶考的?”

陈述仔细观察这个瘦弱的年轻人,他皮肤黝黑,衣服上有个大大的布丁,青色头巾已经变得发白,确实是一个老实的书生模样。

甄洛小心翼翼地回答着,“是…是啊。”

“考试还有两天就要开始了,你现在才走到这里。

就算是骑马,从这到京城都要一天,怎么不早点出发呢?”除述边说边绑好自己的发带。

甄洛也帮他整理物品,“我很早就出发了,只是家里穷,供我读书已经是勉强,哪有钱给我当路费啊。

赶考这一路,都是我边做小工挣钱边供自己赶路的。

本来时间应该刚刚好,可在前面顺安县做工的时候,那里的工头一直拖着我,让我多做了三天,若是不听他的安排就不给我发工钱,我没办法,这才耽搁了。”

陈述回头看向遥远的京城方向,心中苦笑,本想早点逃离那个地方,可还是逃不过。

“书生,跟我走吧,我送你一程。”

说罢,陈述整理好散落的物品,翻身上马,

甄洛站在一旁,脸色微红地左右观察。

陈述也看出他的为难,“怎么?你不会骑马?”

“我从来没骑过吗,这个要怎么上去?”

陈述再次下马,他指着腹部下方垂着的环状物跟他说,“这个叫马镫,你踩着它,然后用力翻上去,小时候爬过墙头吗?”

甄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然后略带笨拙地爬上马鞍。

马儿好像并不喜欢他,抬起前蹄大声嘶叫表达它的不满。

陈述连忙安慰马儿,自己则坐在甄洛后面,把他的书箱背到自己背上。

“我叫陈述,你叫什么啊?”

“我叫甄洛。”

“甄洛,名字很有意思。”

两人一马就这样朝京城方向快速驶去。

经过一天的赶路,终于快要来到京城脚下,两个少年脸上都洋溢着喜悦。

就在他们策马奔驰的时候,一张巨网忽然撒下,两人被牢牢困住,不远处的灌木丛晃动,好似有人影路过。

马被束缚住,有些焦躁,在地上胡乱转圈,甄洛有些着急,“陈兄,你没事吧,现在可怎么办?”

陈述从马靴中取出一把匕首,用力将网撕开,这才终于从网中挣脱开。

他连忙下马朝刚才的动静那边跑去,果然有草丛被踩踏的痕迹,可是却已经不见踪影,他狠狠捶树,一脸愤怒地回来。

“京城脚下,居然有人做出这等事,真是有伤风化。”

甄洛摇摇头,“他们不是想要你我性命,而是见我们是书生,这才落网的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

“虽然春闱考试能够更好的给我们寒门学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,可那些王公贵族本身就拥有更好的资源和条件,寒门学子能分到的名额并不多。

因此,其中有些人便会想方设法自行减少寒门间竞争力。比如像现在这样,路中间撒个网,让他们迟到,并且还能扰乱他们的心绪。”

陈述扶着甄洛再次上马,这次果然熟练很多,“不能报官吗?”

甄洛摇摇头,“没有证据,报官还要走流程,会耽误更多,因此不会有人这么做。”

两人沉默着,终于来到京城这威严的大门前。

甄洛有些不舍,“陈兄,真的不进去吗?”

陈述摇摇头,“不进去了,相逢即是有缘,祝甄兄金榜题名。”

就在他牵着马转身离开之时,旁边一架牛车吸引了他的注意,牛车上面,是一个朱红色大衣柜,上面雕着大朵的牡丹花,其中一朵上缺了一个角。

他愣住。

甄洛有些奇怪,走上前询问,“陈兄怎么了。”

陈述垂下眼眸,转而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,“没什么,我还是陪甄兄一起去京城考试吧。”

陈述有些不明白,可还是跟着他一同进入繁华的京城。

街道上有很多书生打扮的人,这些都是进京赶考的学生,他们一出现,就吸引了那些书生的目光。

这不是一种友善的目光,而是一种恶毒的眼神。

“他们怎么这么看我们。”

甄洛摇摇头,“这些就是把寒门同胞当竞争者的人,这些书生不好好复习,反而在人群中观察谁是自己的对手,伺机去扰乱他们都心绪。”

“京城里面还能有办法?”

“有啊,最简单的办法就是,买断客栈房间,再以较高的价格卖给他们。”

陈述不解,“这也能扰乱心智?不过是多花点钱而已,也没做什么啊?”

“陈兄,家中条件不错吧。”

陈述哽住,眼神有些黯淡,“是的,以前…很好,现在只怕已经是空壳了。”他想到城门口那熟悉的柜子,心中推测,家里只怕是被人搬空,什么都没有留下。

那个柜子,是他父亲最爱的柜子,小时候不懂事,把柜子敲坏一个角,父亲也只是狠狠瞪他一眼,然后给自己吃糖果。

甄洛对上周围人的眼神,然后跟陈述解释,“我们寒门学子能用的钱不多,且很多人都是顶着家中父母的期待来的。这种期待最容易化成压力,让他时刻在意,时刻都在为自己多付出的那份钱而感到愧疚悔恨,从而难以安心答题。”

陈述也从回忆中醒来,嘴角苦笑,“如此行径,真是有辱斯文。”

他们一条街一条街的询问,果然所有的客栈都是客满,期间确实有不少书生想要收高价留他们一晚,可都被甄洛拒绝。

“我说甄兄,我们真的不住吗?在走下去已经没有客栈了,我有钱的,我可以请你。”

甄洛回头浅浅一笑,“我知道你有钱,可是这是冤枉钱,不该花。再说,虽然我们很有缘分,我也不能占你便宜啊,谁家钱不是辛苦得来的?”

陈述沉默,好似在思考什么一样。

甄洛以为他在伤心,上前拍拍他的肩膀,“陈兄别着急,我们总会找到一间合适的客栈,到时候房费一人一半,如何?”

太阳已经下山,弯弯的月牙悬挂在山顶,高高的亮亮的。

陈述还是没有说话,微风吹拂着他的衣摆,身后的发带也在悠闲地舞蹈。

“我知道一个地方,不收你钱,可恐怕除了遮风挡雨,再无半点好处。”

甄洛眼睛亮亮的,他有些惊讶,“真的吗,真的吗?那我们快去吧!我们今晚就住在那里。”

说完他便有些熟练地跳上马,朝陈述伸出手,“陈兄快来。”

月光下,一个爽朗少年朝他伸出一只手,周围的烛火也跟着晃动,身上的青色衣服好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。

陈述也伸出手去,两人来到一处二进院子。

只见院子门前一片狼藉,基本上都是鸡蛋壳和烂菜叶。

甄洛有些惊讶,“我说陈兄,这里是?”

“我家。”

陈述下马,从行李包中取得钥匙,打开门走进去。

里面一片荒凉,周围全是散落的物品,继续往里走,正堂空空荡荡,里面的东西早已被人搬空。

甄洛差点被人绊倒,“我说陈兄,你家遭人打劫了啊。”

“不是的……”

陈述没有继续说,而是走向后院,来到自己的房间,幸好还剩一张床,其他的东西已经不在。

“就睡这儿吧,找找看还有没有被子。”

甄洛没有说话,在好像仓库的房间里,终于翻出两床被子。

两个人就这样有了落脚地,夜晚很安静,陈述给甄洛讲述了他的故事,以及房子变成这样的原因。

甄洛什么也没说,只是沉默,很快两人便进入梦乡。

第二天,陈述早早起床,他一脚将甄洛踹下去。

甄洛揉揉眼睛,四处看去,“怎么了,发生什么事了?”

“你看着挺斯文的一书生,怎么打呼这样粗鲁,以后还怎么娶媳妇?出门往左走到尽头有早点,你去买,我不方便露面。”

甄洛打着哈欠,往外走去。

“走后门,大门少去。”

少年慵懒的声音从屋外传来,“知道了。”

两人就这样随便吃点东西,就启程来到考试院门口。

只见已经有许多考生等在那里,与以往不同的是,旁边居然有将近一百位女考生。

甄洛有些感叹如今的世道不同。

他往旁边看去,只见陈述蒙着半边脸,眼神犀利凶狠,好似一个暴戾的匪徒。

“陈兄?”

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,陈述转过头去,来人正是送考的薛明瑾。

他搂着陈述小声说着,“你怎么还没离开京城,等着在这儿挨骂呢?

你放心,等风头过去,我会把你家打扫干净的。”

徐飞翊和徐飞燕姐弟两人也出现在旁边,“陈兄,这几日可还好?”

陈述点点头,“还好,家中遭遇早有预料,我参军路上遇到一位考生,便折回送他一程。”

说着,他推出身边的甄洛,“这位叫甄洛,是我这两天认识的。”

几位同时拱手行礼。

徐飞翊朝他露出善意的微笑,“甄兄这名字实在有趣,若是一位女子就更好了。”

甄洛哈哈一笑,“确实,我父亲也很遗憾我不是女子。

毕竟前朝文昭皇后就是我老乡,我未出生前,父亲确实期待我若是女儿,定同她一样好看,没想到确实现在这一副黑瘦模样。”

“一群乡野村夫!”

大理寺少卿夏知义的儿子夏季祥这个时候凑过来,身后还跟着几位书生。

“你们这群人也想中举?特别是你,陈述,一个商人之子、罪犯之子,也敢来这种地方,不怕侮辱读书圣地吗?”

薛明瑾立刻站在他们前面,“夏兄,还是好好准备今日的考试吧,少招惹是非。”

“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,看看你们,两个科举无门的人,带着两个寒门学子,还有一个女人,啧啧,真可怜啊,我都能想象到你们跪在我脚下的样子。”

“是吗,夏兄这么确定自己会一举成名,荣登皇榜?”

说话的,是刚刚到这里的沈明杰。

夏季祥不敢与他争论,只冲薛明瑾他们翻了个白眼便抬脚要走。

陈述却再也忍不住,冲上前抓住他的衣领,“你说我是商人之子、罪人之子,无缘考试。那若是我现在把你打得也无法考试,对我来说,是不是很划算呢?”

夏季祥看着眼前人狠毒的眼神,他心里有些发虚,“这是考试院门口,你不敢,公开殴打考生,是要坐牢的。”

陈述眼神中带着玩味,“按照我朝律法,公开殴打考生坐牢半年,而考试是一年一考,我可以让你永远也不能考试,你觉得呢?”

夏叔瑞连忙上前,拉开两人,“我是夏季祥的哥哥,有事好好说,当众斗殴不怕折辱身份!”

沈明杰也站出来,“夏三兄弟今年还要考吗?那也要努力了,否则被弟弟赶超的话,你在夏家会很难过的。”

考试院的高楼上响起钟声,考生们也纷纷排列整齐,进入考场,今年的春闱终于拉开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