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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8小说网 > 其他类型 > 令月歌:遇仙 > 第55章 夕竹定尘埃: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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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治三年,五月初三,落音楼。

楼外雨势渐小,而楼内来避雨的行人谈话之声愈发热烈。

“我才反应过来,这说书人说的是玉迟王和韩相。”

“唉,恐怕这是最后一出了,以后再也听不到玉迟王和韩相的故事了,再过半个多月,五月十九,韩相就要娶朱小姐为妻了。”

“都说韩相与朱小姐相识多年,如今朱小姐从高丽游历回来,和韩相走到一起,且由皇后求请陛下赐婚,当真是门当户对,天造地设的一对。”

“要我说,这韩大人终究是负了玉迟王,当年玉迟王可是为了救他,不惧世俗批判,对天下人说,与他真心相爱。”

“此言差矣,依我看,是玉迟王负了韩大人,玉迟王当年娶妻生子,连世子都有两岁了,更何况因为江南之乱,他早已声名狼藉,又怎能与韩大人相衬?”

“小声些,不怕掉脑袋吗!”

“实话实说罢了。”

……

另一边的客座之上,听完令歌所说的故事之后,陆萍陷入沉默,她静静地听着人群中对玉迟王的评价,回忆起方才令歌所言,她不免一叹,眼眶也变得红润。

只听她垂眸喃喃说道:“原来世人所知的只有表象,玉迟王究竟是怎样的人,我们都不了解。”

“玉迟王是为了保护先皇和韩相他们,给师父和师姐们报仇,才答应皇后要登基称帝……”

说罢,她又看向身边戴着面具的令歌,问道:“后来呢?玉迟王逃离了长安,他去了何处?”

令歌并未回答,只是先缓缓地取下面具,露出憔悴却俊美的容颜,他看向陆萍,双眼中是藏不住的愧疚和哀伤,令陆萍为之一愣。

“再后来,他遇上了你,是你救了他,让他不至于在北方的冰天雪地里丢了性命。”

“抱歉啊,陆萍,欺瞒你这么久,”令歌叹息道,垂下眼眸,不再看陆萍,“事已至此,我不求你能够原谅我,只希望你莫要因此事而伤心,此番带你来长安,除了实现你和令尊的心愿,便是想向你坦白一切。”

随后,令歌将自己身上的钱袋放置在小桌上,又道:“这些钱你都拿去吧,加上你身上的,可以在长安住上很长的一段时间,若是不够,你尽管告诉我,我再想办法给你,就当我弥补你,弥补我犯下的过错。”

“其实这两年多以来,与其说是报答你,不如说是在弥补你,乱军打着营救我的名号作乱,这才让无数人家庭破碎。”

“我并非所谓的大侠英雄,我不能救赎所有人,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,去弥补你,去弥补更多的人,以此换得一丝心安。”

“说到这里,比起弥补你,我更由衷地感谢你,昔日若非你救了我,若非你一路陪伴,对于孤寂和悲痛,我会变得习以为常,麻木不仁,最终做出错误的决定。陆萍,谢谢你,这些都是我想对你说的话,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。”

陆萍轻咬唇瓣,紧拽着衣袖,半饷,她深深一叹,敛去眼中的泪水,含笑看向令歌,说道:“果然,被我猜中了,你就是玉迟王,白令歌。”

“你不用感谢我,更不用向我道歉,我这人不贪图荣华富贵和功名利禄。”一边说着,陆萍一边将小桌上的钱袋推给令歌。

“所以,就算你是玉迟王,对于我来说,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,你是林歌就好。”

令歌微微一愣,不知该如何回应陆萍。

此时,陆萍再次叹息,微笑着继续说道:“虽然你是玉迟王,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不是林歌,我不在乎你的过去,只要我们的情谊是真的,这就足够了。”

说罢,陆萍站起身来,朝着令歌伸出手,又道:“好了,我原谅你了,以后我们还是朋友,对吗?”

看着面前温然含笑的陆萍,令歌缓缓地伸出手去,然而他却感到恍惚不已。此时之景,多年前他曾经历过,只是如今回忆起来,已经恍若隔世。

直到与陆萍温热的手相接触时,令歌才回过神来,如释重负,与其握手言和,回应道:“对,我们还是朋友。”

说罢,令歌重新戴上面具,站起身来,他看向窗外,道:“雨停了,我们走吧,还得有劳陆萍你陪我去一个地方。”

陆萍欣然地跟上令歌,她知道,故事仍在继续,而她将不仅是见证者,更会是参与者。

……

长安城,城北,顾府,锦衣卫指挥使顾玄之宅。

临近午时,顾玄从外回来,一进前堂,他便见到主座上坐着一位男子,他的眼中当即闪过一丝讶异,而后又化为平静。

顾玄整理衣裳,有礼地朝着主座上的男子拱手一拜,道:“臣顾玄拜见玉迟王殿下!殿下大驾光临,臣有失远迎,还望殿下恕罪。”

坐在主座上的男子正是令歌,在他一旁的椅子上,陆萍和小蝶正坐在那。如今的小蝶已成为指挥使夫人,盘发成单螺髻,身穿雪青色褙子襦裙,温柔典雅。

令歌起身,回应道:“顾大人无需自责,今日是我来的突然。”

顾玄微笑摇头,说道:“臣已收到湫龙的来信,殿下可以安心地在此住下,就当自己的家一样。”一边说着,顾玄一边邀令歌重新坐下。

同时,小蝶起身,带着陆萍离去,“我带你去后院逛逛,你再和我说说,这两年你是怎么和殿下走过来的。”

小蝶和陆萍离开之后,顾玄说道:“殿下此次回京的目的臣已知晓,臣定会帮助殿下找到燕北,查清下毒之人是谁。”

“有劳顾大人,”令歌点头道谢,“顾大人身为锦衣卫指挥使,多年来一直有监督文武百官,对于有人向我下毒一事,大人可有眉目?”

顾玄神色微滞,他替自己和令歌倒上茶水,回应道:“暂时没有,自那年宫变之后,朝臣们一向安分守己,鲜少有此等大逆不道之举,若是朝臣之中真有人向殿下投毒,实在是臣等失职,还请殿下治罪。”

令歌摇头,说道:“此事不怪你们,那人心思缜密,遣人跟踪我许久,我竟不曾发觉,且那人极有可能窝藏着燕北,如果真是如此,他定然和燕北图谋不轨,打算在长安城掀起风浪。”

“殿下放心,锦衣卫定会全力以赴,找出那人和燕北,将他们绳之以法。”顾玄颔首承诺道。

“但愿我的猜想是对的,”令歌叹息道,“那人究竟会是谁……”

顾玄眼眸低垂,思索着说道:“若是那人毒害殿下,是为了替燕北除去殿下,实在说不过去,燕北乃昔日北魏将军,武功高强,不像是会选择这般手段之人。”

“所以,那人毒害殿下,多半是为了自身的利益,可是殿下你如今游历在外,对外也是抱恙在府,毒害你能为他带来什么好处?”

“有没有可能是宋君逸他们的人?”令歌问道。

顾玄摇头否认,说道:“我想应该不会,昔日和宋君逸等人走得近的大臣,我们锦衣卫一直多有监视,他们每日战战兢兢,生怕犯下一丝过错,就被他人弹劾罢官。”

令歌颔首默然,只听顾玄又道:“殿下大可放心,陛下不曾下令对你动手,毕竟先皇曾给韩相保护你的遗诏。”

“给韩相保护我的遗诏?”令歌并不知晓有这道遗诏的存在。

“先皇逝世前,最后一次召见韩相,将遗诏和玉佩交给他,以此保护殿下脱离长安。”顾玄回应道。

令歌闻言,流转眼眸,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的茶水,默然不语。

顾玄自知失言,于是转言说道:“殿下,我曾听小蝶说,当初你和她在洛阳分别,一晃两年多,到年底就有三年了,这次殿下回来可得好好与我们聚一聚才是。”

令歌微微一笑,叹息道:“是啊,当初离开洛阳,到今年年底就有三年了。”

“殿下当时去了燕京吗?我听小蝶说,你带着折雪的遗骸往北方去了。”顾玄问道。

令歌颔首,道:“对,去了燕京。说起来,燕京的雪景还真是壮丽,折雪的遗骸我也安葬在了那里。”

忽然,令歌只觉脑海中有风雪袭来,他又一次想起折雪之死。

“顾大人,当初可是陛下派你们锦衣卫前去刺杀折雪?”令歌询问道,心生怀疑。

顾玄回应道:“我们锦衣卫不曾接过这样的命令,那几日锦衣卫皆在保护皇宫的安全,也许,是东宫禁军前去。”

“我感觉不大可能,”令歌摇头否认道,“东宫禁军那时应该也和你们一样,都在保护东宫的安全,就算要除掉折雪,也完全可以等计划成功之后……”

“此话怎讲?”顾玄不解地问道。

令歌解释道:“顾大人有所不知,那年我离开长安之后,几乎可以说是马不停蹄地赶往洛阳,可是我才到洛阳,就收到折雪被杀的消息。”

顾玄目光一冷,察觉其中端倪,他颔首说道:“我明白了,按理来说,如果真是东宫禁军,不可能比殿下你提前到达洛阳,杀害折雪的另有其人,有可能是宋君逸提前派人前去。”

令歌神色凛然,说道:“不排除这个可能,只是回想起来,折雪当时告诉我,是陛下派人杀的她,如果真是宋君逸派人杀她,何必让刺客伪装成东宫之人?”

“我现在担心的一件事,折雪之死并非因为她是皇后之人,而是因为她知道何事,所以才被人杀人灭口。”

顾玄悬起一颗心,思索道:“她是燕北的徒弟……殿下你是在怀疑,杀折雪的人,和窝藏燕北,以及对你下毒的是同一个人?”

“正是。”令歌点头回应道,“折雪定然知晓是何人在包庇窝藏燕北,所以那人才除去折雪,杀人灭口。”

顾玄知晓此事关乎长安城甚至整个大齐江山的安危,便立即说道:“殿下不必担心,臣现在就派人前去查那年宫变前几日的出城记录,若是有官员派人马出城,定有记录。我也会询问言信,看看是否乃东宫禁军杀害的折雪。”

“好,此事有劳顾大人。”

正说着,令歌他们便听闻脚步声,转头看去,一位小厮前来禀告,说道:“顾大人,秦大侠和袁女侠有事前来。”

顾玄看向令歌,发现令歌已经起身往屏风之后走去。

“快请他们进来。”顾玄吩咐道。

很快,风澈和望舒走进前堂,两人与顾玄颔首示意,在顾玄的邀请下坐下身来。

隔着屏风,令歌静静地端详着望舒,只见望舒并未像从前一般身穿深衣武服,而是身穿月白色襦裙,盘发成堕马髻,手上戴着玉鹤,虽然眉眼依旧清冷,但是整个人的打扮显得她极其温和典雅。

一时间,令歌眼眶含泪,他的手抚在屏风之上,想去接近那月色柔意,却终是没有迈出脚步。

望舒坐下身来,看着放置在桌案上的茶杯,问道:“顾大人有客人吗?”

顾玄微微颔首,道:“刚走,还未来得及收下去。”说着,顾玄亲自为风澈和望舒倒上茶水。

风澈轻抿茶水,对顾玄说道:“今日前来,是想再和顾大人对接一下韩相婚礼的事宜。”

“两位放心,此次婚礼,陛下和娘娘亲临韩府,锦衣卫定会护好陛下和娘娘的安全,详细事宜,我已经和下属们交代过。”

望舒点头,开口说道:“除此之外,锦衣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,尽管向玉清卫开口,玉清卫会帮助锦衣卫保护好各位来宾。”

“有劳袁姑娘。”

“对了,怎么不见小蝶?”望舒话锋一转。

顾玄微微一愣,解释道:“她在后院,你找她有事吗?我叫下人去请。”

望舒摇头,回应道:“没事,我只是随便问问,平日里我们来,她总会在前堂忙碌,打理内务。”

顾玄颔首一笑,说道:“小蝶向来如此,能娶到她,是我顾玄今生之幸。”

“说起来,”顾玄转言问道,“你们二位打算何时成婚?这么些年了,我们可都等着喝你们两人的喜酒。”

风澈回应道:“其实成不成婚并不重要,只要望舒与我相守便好,婚礼只是一个仪式。”

“的确,爱人陪在身边就好。”顾玄赞同地说道。

望舒微微垂眸,叹息道:“其实,并非我不愿意成亲,我只是想等令歌回来,我不想我和风澈的婚礼没有他,他是我们的亲人。”

顾玄看向望舒,安慰道:“湫龙他们已经找到殿下,还给我写了信。”

“信上怎么说?令歌可还好?”望舒担心地问道。

“殿下一切安好,湫龙已经劝说过殿下,殿下答应了,他很快会回来的,让你们不要担心。”

望舒默然不语,思绪渐远。

风澈见状,开口对望舒说道:“令歌他肯回来就好,就算找不到燕北,我们是他的家人,也不希望他这样继续颠沛流离下去,他应该回来和我们团聚。”

正说着,他们便听见屏风后传来声响,于是纷纷转头看去,却见小蝶从屏风后走出来。

小蝶手中端着糕点,含笑道:“殿下吉人自有天相,会平安回来与我们团聚的。”

望舒从盘中拿起一块糕点,打量片刻,轻尝一口,说道:“他向来爱吃你做的糕点,等他回来,还劳烦小蝶你多做一些。”

“自然。”小蝶微笑应下。

之后,四人闲聊一会,望舒和风澈便起身告辞离去。

令歌从屏风后走出,目送着望舒和风澈离去的背影,小蝶见状,开口问道:“方才的对话殿下都有听见,殿下何不出来与望舒师姐相见?”

令歌侧首看向小蝶他们,回应道:“说来惭愧,望舒师姐待我这么好,给了我两年多的时间,让我在外与自己和解,如今见她却让她知道燕北就在长安,只会让她更为我忧心。”

“我已经决定了,等这一次找到燕北,一切尘埃落定之后,我会向她赔礼道歉,参加她和风澈兄的婚礼。”

小蝶点头,眼中浮现伤感,她说道:“殿下放心,此事我们会替你保密,这段日子殿下尽管放心地住在这里。”

“如此,多谢。”令歌颔首应下。

……

白日,韩府,茶室之中。

韩清玄端坐在竹席上,面前的茶桌上布着棋局,手边是一把合着的折扇。同时,有仆人正在茶室布置,换上喜庆的红色之物,然而韩清玄的神色却是黯然。

他深邃的双眼正倒映着棋局,手里捏着一颗白色棋子,轻轻地在棋盘上敲打着,发出清脆的“啪嗒”声,举棋不定。

此时,耿善带着几位仆从,一同端来崭新的婚服,来到韩清玄的身前。

“大人,宫里司制房和司珍房送来的婚服到了,大人不妨现在试一试。”

韩清玄抬眸,看向那些精致华美的婚服,一时间,往事在他的脑海中浮现,他再一次追忆起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。

很久以前,明月当空,星河璀璨,他曾身穿婚服,以月为聘,以花为媒,与那人月祭成亲,像世间千千万万的有情人一般。

如今追忆起那段美好无比的爱恋,韩清玄只觉得岁月如梭,转眼间,竟然已经过去七年。

明明自己曾向那人许诺,今生今世,与自己成婚的只会是那人,永远是那人,可是如今的自己却不得不失言。

耿善看出韩清玄的犹豫和忧心,他对身后的仆从们说道:“你们把东西放下,忙自己的事去。”

待众仆从离去后,耿善放下手中的托盘,替韩清玄倒上一杯凉茶,奉到韩清玄的面前。

“大人,你放心,我们的人留意过了,殿下尚在宁州附近,一时半会是不会得知婚礼一事的,就算知道,也会是在……”

“我知道,”韩清玄开口说道,嗓音沙哑低沉,“只是看见这些,我又怎会不想起他?这几年,我做不到忘记他,做不到习惯他已经离开我,我甚至数不清,他出现在我的梦里有多少次……”

“耿善,你说,我和他还能再见吗?若真能再见,又会是怎样的场景?”韩清玄询问着,纵使此时的他身居高位,运筹帷幄,也难以参透这命里的情缘。

耿善垂眸,回应道:“我曾听说过一句话,两情若是长久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?大人和殿下情深似海,真情相待,只要怀揣真心,即使此时你们相隔千山万水,迟早也会重逢,重逢之时,亦会重归于好。”

韩清玄流转目光,继续凝视着棋盘上的棋局,眉眼郁色不散。

“始终是我欠他……”

说罢,他落下棋子,完成这盘棋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