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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少女倚在窗边的背影,和牵强转过来的脑袋。

谢昀亭心中悲切,却又险些被逗笑。

唐婉美目流转,不知所措地瞧着他。

应是很想去看看从小住过的地方,又怕看过之后不知如何面对。

而他,只有不敢面对。

可若是她想去,他便可以陪她。

唐婉缓缓将身子坐正,觉着狗皇帝对她知之甚多。

就如同方才,他去鲸香阁见了文远。

还同她一样,称了句:先生。

诸如此类的事,绝对不可能是巧合。

而他身上,好像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。

正在她迟疑时,男人温声问道,

“你要,去看看么!”

想是肯定想的,重点是敢与不敢。

可被他这么一问,心中的所有压抑的期望,全都迸发出来。

少女确信地点了点头。

“观尘。”狗皇帝向外唤道。

于是马车开始偏离原来的路线,向他们期望且抗拒的方向行去。

这鸿宾楼,建得很是别致。

前头一排双层小楼,后边有栋高楼耸在院中。

据说高楼的雅间里,能观尽长街风景。

也有人说,安府原来,院中也有这样的小楼。

据说,是京城灵气之眼,可以聚风聚水。

可是,这安家都被抄了,灵气一说就成了荒谬之谈。

这酒楼老板看似很会经营的样子,却也建了个突兀的楼。

虽是幕后主子,唐婉也头回来鸿宾楼。

随着狗皇帝坐在楼顶的雅间里。

这家酒楼,居然真的在好好做生意。

不过,若是不好好经营,恐怕被发现破绽。

少女执箸尝着桌上的菜。

手艺与文先生不相上下,比宫里的福子厨娘,还差一点点。

她抬眸看向狗皇帝。

绝世的侧颜轮廓,映着夕阳,不知在往街上看什么。

唐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。

熟悉又陌生的景象,映入眼帘。

这楼要比原来府里的高些,目光所及处,便更远一些。

小时候在京时,她总是偷爬上来。

探着脑袋天天盼,希望能看见那个重甲黑马的人,沿街疾驰,最后跃进府门。

可在漫长的等待中,那个身影统共就出现了几次。

有一年春节,无论她怎么等,那个守在关海的可恶男人也未回来。

母亲带着她和长姐守岁后,偷偷的伏在桌上独自说了一夜话。

她那个时候,才知道一向坚韧温婉的母亲,不为人知的一面。

同时怨从中来。

母亲无论说什么,那个远在天边的男人又听不见。

谢昀亭回神,对上少女暗淡无辜的美目。

嘴角牵强勾起,向她碗中夹了块肥白的鱼肉。

九年前,刘娴强行让他亲监查抄安府。

他急忙爬上最高处,想寻到那个小女孩。

而后设法躲过官兵,秘密送出城。

可还没等他找到,就见楼下的宅院起了大火。

慌乱中,他急忙大喊,“快救火。”

却于事无补。

直到他被人护送出去,也终究没有找到想找的人。

后来,只在流放名单里,看见了那个名字。

还好如今……

他蓦然抬头,瞧见少女因不专心吃饭,落在唇角的米粒。

伸手轻揩,米粒落入指尖。

随后抽出袖中帕子,轻轻拭了拭,唇角不经意抬起。

唐婉看着他眸中,流落出的不明神色。

忘了抗拒突如其来的亲昵。

相互对望时,却有人推门而入。

“你们摆的烂局,威逼利诱我去收场。

害我到现在才得以脱身。

皇上和贵妃娘娘,居然在这乐得自在。”

唐婉与谢昀亭同时转头,就见任思学歪着脑袋,一脸不耐地看过来。

他晃晃悠悠向前,也没有见礼的打算。

直接抽了把椅子,坐在旁边。

回头环视一周,像是极其不满下人被屏退。

连个给他添碗筷的人都没有。

少女见他依旧无礼,下意识向里挪了挪。

谢昀亭凤目瞥过,冲门口厉声道,

“青砚。”

同是皇上贴身侍卫,他年龄与观尘相仿,却更加清秀沉稳。

青砚进门行礼,慢条斯理地解释,

“皇上,方才属下和观尘都与任将军说过。

您正与娘娘在里边用膳。

可任将军他……”

“去让人添副碗筷。”

青砚愣了下,赶忙下去吩咐。

要说皇上跟任将军,比跟他和观尘认识还要早。

在藩地期间,曾回京几次。

每次必见的人,就有这位任小将军。

如今,小将军变成了将军。

他们之间的关系,也因关海案决裂。

在皇上心里,痛恨一切以平乱自居的所谓功臣。

而任将军当时的想法只是,唯朝廷命是从。

他与那些为一己私利,文锋语利间害人性命的权臣,倒也不同。

这一点,皇上自己也清楚。

却依然,不能原谅。

上次在行宫,他陪皇上到处找娘娘。

最终发现,居然是任将军在与娘娘同在山顶。

皇上向来清风如玉的神情,立刻消失不见了。

主子的事情,他不必弄懂。

就算是能弄懂,也不能说破,更不能参与。

如今要紧的事,是皇上让给任将军添副筷子。

酒楼里的人,不光拿来碗筷,连茶杯酒器一并搬来。

任思学手执玉箸,在拇指上转了几圈。

夹起一块虾球往上一抛,头仰得老高,张嘴接住,大大咧咧地嚼着。

少女美目微睁,不知是受了惊讶还是惊吓。

即便在军中待过,也见过无数厮杀糙汉。

能把饭吃得像演杂技似的,还是头回见。

此时她无比好奇,那位国公家的小姐,到底是瞧上他哪了。

如此无聊、无耻、无礼、无下限的男人。

居然还是贵族后裔,守疆大将。

于是,满脸不解地看向谢昀亭。

觉得他与吴小姐一样,都是眼神不好。

一个对此人重用,一个对此人痴恋。

谢昀亭对任思学的夸张举动,毫无兴趣。

只是把少女平日喜欢的菜,夹在她的碗里。

“你不是今日要回幽州么!

不去拜见你家老夫人,偏跑这里来讨人嫌。”

任思学听他不冷不热的关怀,一脸的生无可恋,

“还不是因为三郎皇恩浩荡。

让吴小姐又重燃希望。

不知使了什么软磨硬泡的法子。

太后从行宫传来话,让我在京城多留几天。”

他像是一肚子气撒不出来,扯下一大块肘子填在嘴里。

有些含糊地继续抱怨,

“也不知道这几天,我得受多少折磨。

不比三郎你,还得空与佳人出宫闲逛。

你说这边境最近还这么消停。

也不来个袭边,让我赶快回去。”

还没等谢昀亭眸中的幽光瞥过来。

少女美目的恨意尽显,

“住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