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，凤仪宫。
请安过后，众人退散，魏明锦才踱着步子慢慢走来。
听见前面不断响起的三三两两的请安声，满歌将放在一旁的茶盏又端起。
“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，皇后娘娘万福金安。”魏明锦漫不经心地福身行礼。
满歌抬抬手，“起来吧。”
“一连两日都过来，如此看来，华良妃的身子果真是大好了。”
“什么大不大好的，”魏明锦坐在本应该是端贵妃娘娘坐的位置上，“不过是心中有疑惑，要过来问皇后娘娘而已。”
满歌抬眼，“你说。”
“皇后娘娘确定要在这说？”魏明锦的眼睛往后殿看。
满歌倚靠在凤椅上，“本宫与你之间，也没么见不得光的”
魏明锦冷哼一声，“倒也不必这样抗拒，本宫如今虽住在玉倾宫，却也暂时夺不了皇后娘娘的位置。”
“噗嗤，”满歌笑出声来，“华良妃这是看上了本宫现在坐的位置？”
魏明锦扬扬下巴，“这可不是本宫说的。”
“只是自一年前起，宫中就时常有传闻。皇后娘娘你啊，是住过玉倾宫的。”
“昔日玉倾宫主位，也是曾经庄懿皇贵妃娘娘的住处。”
“庄懿皇贵妃娘娘，那离皇后娘娘的位置，不过是半步之遥而已。”
魏明锦翘着手指端起茶盏，“这让本宫，怎么能不多想呢。”
满歌幽幽地看着魏明锦，没有忽略她言语中刻意的放肆。
“后宫所言，几分真，几分假，谁又能知道，”满歌满不在乎地，“因而，本宫都只当个笑话听而已。”
“再说，昔日庄懿皇贵妃之所以被封皇贵妃，也是因她病重，皇上行的冲喜之举。”
“何况，”满歌噙着笑看着魏明锦，继续说道，“昔日庄懿皇贵妃可是在养性殿中住了许多日。”
“本宫记着，华良妃你，哪怕如今是宠冠六宫也好，也不曾得到能在养性殿留上一夜的恩准吧。”
满歌嘴角笑意愈发深，说出来的话却是越来越冷冰冰的，“不过是别人的影子而已，如何能比得上昔日，真正的宠妃呢。”
听罢，魏明锦握紧了拳头，表情也有些松懈。
她何尝不知道东方宇盛看她的目光不是看向她的。
虽说她知道自己是假装沉沦，但是也会有不甘心。
若是，她本就这样受宠，那该有多好。
那便没必要日复一日地，装扮成别人的样子。
魏明锦动了动嘴唇，扶着梧桐的手又站起来，“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，本宫是一点也不想和皇后娘娘说话。”
说罢，她只福身行了礼就转身就跑。
满歌看着魏明锦的背影，手指上的护甲敲着小桌。
这是怀疑了。
怀疑自己当的不是废后的替身，而是康皇贵妃的替身。
可已经这么久了，她有破釜沉舟，打破一切的勇气吗。
毕竟，这一切的宠爱都是虚妄的。
她哪怕是做戏，可故意沉沦其中许久，此刻，她敢去改变一切吗。
若推翻一切，有一半的可能是万劫不复，若安于现状，还能维持眼下的荣光。
就看她怎么选择了。
若她选择推翻一切，那自己还要对她高看几眼。
另一边，出了凤仪宫的魏明锦看向一直守在凤仪宫门口的青竹，“东西可都带着了？”
青竹福身，“回娘娘，一直带着。”
魏明锦看向青竹手中的食盒，里面是用十成十的红花熬煮出来的绿豆汤。
真正的宠妃？
废后闺名静嬅，庄懿皇贵妃娘娘闺名欢婳。
这华，究竟是嬅，还是婳。
而庄懿皇贵妃娘娘的得宠，是不是也是因为废后？
虽说她听得一些传闻，可真正如何，她根本无法去查。
昔日侍奉过废后和庄懿皇贵妃娘娘的人，出宫的出宫，赐死的赐死，亡的亡。
可宫中传言，似乎庄懿皇贵妃娘娘除却身居高位之外，并不得宠。
她常年病弱，在宫中如同隐居，东方宇盛一年到头也不去她那几次。
反倒是废后被东方宇盛赐死后，东方宇盛才多去庄懿皇贵妃娘娘那几次，对庄懿皇贵妃娘娘，也愈发宠爱。
如此说来……
罢了。
魏明锦坐着轿辇，往舒宝月的荣乐殿去。
事之成败，皆在此举。
破釜沉舟的勇气她没有，可确认事实的勇气她有。
且，既然人人都说她宠冠六宫，目中无人，她今日就再坐实一些这说法。
到了荣乐殿，见里头空无一人。
魏明锦凝眉，一旁的太监立马上去，一脚踹开了门。
正用着早膳的舒宝月大惊，看见魏明锦款款走进，立马福身行礼。
“跪着吧，”魏明锦看着舒宝月那迤逦的容貌，心中的气忽然不打一处来，“本宫来了，也不出门迎接，这该是你受着的。”
舒宝月低着头，顺从地双膝跪地，“华良妃娘娘恕罪。”
魏明锦自得地坐在一旁，“舒才人的宫里就吃这种东西呢，这放在玉倾宫，可都是要倒掉去喂畜牲的。”
舒宝月调转方向，正对着魏明锦跪着，一言不发。
魏明锦嗤笑一声，“本宫知道你这吃得不好，特地给你送来了绿豆汤。”
可如今已是秋日，哪里还有用绿豆汤的道理。
舒宝月微微抬头，见魏明锦的贴身宫女已经将绿豆汤拿了出来，单手递过来。
那绿豆汤汤色极红，香气又没有绿豆汤的清甜，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。
跪在舒宝月后头的忆冬磕了一个头，“华良妃娘娘，舒小主身子弱，秋日不能喝绿豆汤，就让奴婢替舒小主喝了吧！”
“放肆，”未等舒宝月出言制止，魏明锦就厉声道，“本宫与舒才人说话，何时轮得到你这个畜牲插嘴。”
“来人，将她拖下去，掌嘴五十。”
“华良妃娘娘，”舒宝月抬头，“不过是底下人不懂事罢了，不劳华良妃娘娘亲自动手。”
“好啊，”魏明锦一口答应，“若是你替她掌嘴，就只需一巴掌。”
舒宝月仰着头，魏明锦那的大太监上前，卯足劲，一巴掌将舒宝月打得重重摔倒在地。
魏明锦挥挥手，几人上前，分别擒住舒宝月，念秋和忆冬。
魏明锦不顾念秋和忆冬的呼喊，亲自将那绿豆汤给舒宝月灌了下去。
“吵吵闹闹的，惹本宫心烦。”
魏明锦说着，将那碗摔碎在地，“压着她们跪在这，各掌嘴八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