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玠被他指得一愣,他反问道“我?我何时…竟成了皇上的人?”
他结结巴巴的说道“我…你,你不愿意见我,大可以让人赶我出去,何必这样说…我分明清清白白…”
可卫严却出言打断了他“清清白白?呵…你都已经…已经与我父皇欢爱过了,哪来的脸说什么清白?”
他简直不敢相信,程玠他还是个少年郎啊…可程玠方才颈侧露出的红痕…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…
他多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…也是,都快和他父皇成亲了,干那种事本来就是正常的…
可他却从怀里掏出了平安扣,他紧握着平安扣,眼眶瞬间就红了,下一秒,他将平安扣用力的掷到程玠腿边,他转过身,拼尽了全身的力气,怒道“你给我滚!从你想成为我父后的那一天起,你我情份就断了个干净!往后…我做什么都与你毫无瓜葛!”
“我!我纵然是死了,也不想再见你一面!你实在是…不堪入目!”
“不堪入目?”程玠捂着胸口,倒退了两步,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卫严的背影。
眼睫轻颤之时,几滴泪水就这么被带落下来,他忽的猛咳了几声,一情急之下,竟是咳出了血,那血顺着唇角掉落到地上碎裂的平安扣上。
程玠垂眼看着碎裂的平安扣,苦笑了下,他哽咽道“是!我不堪入目!既然五皇子这样认为,那我这就走!省得碍了五皇子的眼!”
“五皇子,从今往后,你我之间,再无情谊!我…我恨你!”程玠说完话,再站不住身了,他决绝的转身离去。
“呵…哈哈哈…”卫严苦笑出声,他转身望向门外,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。
他垂眸,却是忽的瞪大了双眼,那平安扣上的鲜血…他这时才忆起,方才程玠的那几声猛咳…
怎么回事…为何程玠会咳血,难道,难道就因为他说的几句狠话么…他的手不住的轻颤,隔了好久,他才缓慢的将平安扣一块块拾起,然而,那几滴鲜血是那么的烫手,让他几欲拿不住…
程玠啜泣着行走在街上,恰此时,黑云压城,小贩们纷纷的收起了东西,行人匆匆,乱…乱了谁的心…
当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,程玠才恍然发觉,不知不觉间,他竟走到了芦苇荡里,此时此地,满目秋色,霜寒萧瑟。
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紫竹箫,箫声呜咽,如同低泣,惊起一两只白鹭,一曲毕,他倒是不难受了,可是,他却在这芦苇荡中茫然失措…
他开始回忆这一切…最开始的时候,他想做的,无非是手刃了皇帝,让永寿王偿还他所受的耻辱,以及…成为五皇子的手中剑,亦或是…成为卫严的挚友…
可现在呢?皇帝猜忌他不说,永寿王还要和他相互算计,甚至他…与卫严断了个一干二净…事情与他所设想的,截然相反。
为后?他自是不愿的,可他要如何以一人之力,争得过皇命?一如…一如当初的荣国公府…不过是皇帝的一句话,便…
他着实是不甘心啊!他付出了一切,何以没能得到权势?何以没能得到他最想要的?
芦苇丛轻轻飘荡,微风拂过,却拂不平他紧蹙的眉头。
“别来春半…触目柔肠断…”
模模糊糊的歌声传到了程玠的耳中,这歌声…像极了曾经他讨厌过的故人。
他循声望去,远处…在芦苇丛中,有一粉衣男子…
粉衣男子身姿如燕,轻盈的舞着,舞着…此情此景,像极了初见,却早已物是人非…
他缓步走去,一点点靠近了那人,忽的,他轻声说道“你过来…我且问你一句,你是何人?”
封月听到声音身形一顿,待他反应过来后,唇角轻扬,傲然的说道“你又是谁?也敢问我的名姓?”
“我乃程玠,程三郎,两日后就可夺得后位,不知…这样能否入得了你的眼,问一句你的名姓?”
封月转身看向他,当他的目光触及程玠唇边的那一抹红时,他一怔,随即担忧的问道“你怎么了?”
程玠微微一笑,摇着头道“无妨。”
封月再次想到了秋远,那个未能及冠的少年郎…
良久,他蹙着眉道“你回头吧…再这样下去…倘使你真的为后…不,王爷他怎么可能会让你为后…你,你会…”
“会死。”程玠笑道“我会死,对吧。”
“可我早就回不了头了…从与你相遇,从见到王爷的那一刻起…我注定要为荣国公府报仇的,死…呵,死亦何惧。”
“你…”封月说着伸手摸向他的发端,他无可奈何的说道“唉,你要什么做…我助你…”
“你什么时候这样好心了?”
封月轻叹一声,道“你尚且年幼,有许多事情你都不懂,好歹…你也该为了自己,活下去…当初秋远…”
“呵,原是我自做多情了。”不待封月说完,程玠便肆意讽道“若非是那秋远…你也不会注意到我吧,收起你的怜悯之心,我不需你来可怜我!”
“你何苦这样说?你我曾经师徒一场,我助你,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…”
程玠闭上了双眸,他想,那些事,说不得,就算是他此生的劫难了…
他沉声说道“不用了…你只需,好好的替我操办好一应庆典之事,便是帮了我大忙了。”
他提步欲走,却忽的听到,封月在他身后喊道“你赠我一物吧!”
“算是…我拿那紫竹箫与你换的,给我留作念想也好。”
程玠一愣,他一时间竟想不到,他有何物可送予他人的,他佯装淡然的说道“师父等着就是…待我成亲那日,我就把东西,亲手送给你。”
“好!我等着!”封月大声喊道,可远去的人是否听见了,他却不知道了。
程玠甫一踏入明春宫,就被人抱进了怀里。
“你去了何处?”
程玠听着他的问话,不由一笑,他嗤道“我去了何处,你不早已知晓?还来问我做甚?”
卫辞雪闻着他身上的气息,慵懒的说道“那不一样,暗卫说的,哪有你说的真。”
“可我是不会告诉你实话的…”
他话音未落,卫辞雪就猛地将他打横抱起,他神情暧昧的说道“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实话。”
程玠想到了卫严说过的话,他不可置信的瞪着卫辞雪,惊疑不定的说道“你竟敢…”
“呵…你想哪去了?”卫辞雪轻笑着将人抱入了床榻。
他的手 摸索上了程玠的颈项,他沙哑的说道“怎么样?朕可从来没给人按摩过,朕都这样委屈了,你还不愿告诉朕么?”
肩颈被按得极为舒服,程玠软了心,他撇撇嘴,随口说道“我只是觉得皇上该给五皇子个机会,说不定…那只是王爷的计谋呢?”
“朕要如何给机会?他们暗里聚兵,朕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,怕是朕再忍让下去,连皇位都要保不住了。”
他素手捏着程玠的肩颈,转而说道“你要真的闲得慌,不如想想过两天的成亲一事,待你成了皇后,这偌大的后宫都得你来管…”
“说来…你该好好认识一下,朕后宫之内的人了。”
“谁要认识了?我可是男子…你也不怕我败坏了她们的名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