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都城在进腊月前便已经热闹非凡。
进了腊月，年货的价格疯涨。
林纯忙的脚不沾地，交付完预订的珠宝之后，坐在二楼的隔间里，很快有人来通知她点货。
新到的一批橘子，进港的时候就被城中贵胄抢抢一空了。
还有极寒之地运来的松子。没想到那么好卖。
冬至那会儿乔阳让她准备的一万金，忙了一个月，就成了两万。
她将一万两金兑成银票，给孟子冲送过去。
又着手要送进宫里的贵重珠宝。
江家那边是一定要送的。今年添了小公主，为了小公主专门打造的金饭碗已经到了抛光阶段。
张躬亲进珠宝店的时候，林纯正好从楼上下来。
他直接走到柜台前指了之前看中的金手镯，掏出才领的俸禄，指给伙计，“这个给我包起来。”
“我要这个。”
与此同时，一只手指向张躬亲手指的镯子。
张躬亲闻声看过去。是江家大少爷的妾室。
女人穿的考究，花枝招展，眼高于顶，甚至没瞥一眼张躬亲，强势低对伙计道，“给我包起来。”
伙计有些为难，“这位客人，要不您再看看别的？”
“我就要那个。”江家小妾气势逼人，“你说价，我给你加两成。”
张躬亲蹙眉看着女人的表演，摇摇头，示意伙计把镯子给自己。
那是石榴早就看上的心仪之物，定钱上个月就交了，只因他囊中羞涩，到今日才凑足镯子钱。便马不停蹄的来了。
伙计闻言，点点头，从柜台中取出镯子给张躬亲。
可镯子还未交到张躬亲手上，就被一只手抢了先。
小妾趾高气扬，把玩着那只镯子，哼了一声，“小家子气。”
随手丢到了地上。
顺带脚的一脚踩了上去。
“这位客人。”
伙计提高声音，却被小妾一锭银子砸在了门牙上，“看清楚了再说话。”
伙计弯腰捡起已经变形的镯子，“这位客人，镯子坏了，你们得照价赔偿。”
张躬亲负手站在原地，买镯子的钱还放在柜台上，被那小妾一推，“他不是要那不值钱的玩意儿么？给他呗。”
“客人，东西您弄坏了，赔偿是正当的。这位客人的损失还没与你清算。”
听到这里，小妾猛地暴起，“你知道我是谁么？你知道自己惹了谁吗？”
“这位客人，不管你是谁，弄坏了都要赔偿。”
“啪。”
一把掌上去，伙计脸都被打歪到一边去。
楼上传来一声笑，“这不是江家贵客吗？有失远迎。”
林纯笑着从楼上走下来，看了一眼放在桌上被踩的划坏了的镯子，直接对伙计道，“去找江少爷来清算清算。”
“啊？不不不。”一听要请夫家来，小妾吓得忙摆手，“这点小事就不用劳烦少爷了。我自己可以。”
她说着，取出银票，“你说个数。”
林纯看了看镯子的标价，又看了看伙计，“这样吧，五百两。毕竟你还打了我的人，伤了我的客。”
“你没毛病吧？”小妾自己伸手比划了个五，“你信不信我让你生意没办法做！”
林纯见她气急败坏，笑道，“随时欢迎。”
小妾捂紧钱包，打算放句狠话就走，却被伙计拦住去路。
“今天的账清了再走。”
林纯站在那里，举手投足之间是无尽的魄力，吓得小妾大气不敢出，“那，那什么，我，我没带那么多钱。”
“那就不好意思了。去，让江少爷来领人。”
“不不不，我，我自己走。”
小妾吓得忙不迭掏出银票放在柜台上。
狼狈地逃窜走了。
待人走远，林纯才跟张躬亲道歉，并且承诺两日之后将完好的手镯送到府上。
一问之下，才知，这位是新科进士，官居六品，住在不远处的酒肆。
过年的时候，石榴收到了最好的礼物。
张躬亲排除万难，买回了镯子。
石榴摸着隆起到小腹，一晃，又一年要过去了。
她在除夕夜垂了泪，原想着张躬亲高中之后，便要去林州过年了，跟乔阳在一起的日子里，她没少挤兑任性，如今，他们只是隔着一堵宫墙，便将他们挡的严严实实，见不到面，听不到声，即便是写信也捎不进那高高的墙。
后半夜孟子冲披星戴月的来了，带了宫里的糕点，以及久违的乔阳的消息。
石榴挺着大肚子又摆了一桌，三人坐到天亮。
这样的日子当真是过一天少一天的。
年初一一大早，石榴送孟子冲离开，他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，年逾四十依旧孤家寡人一个。
“孟先生，要不，我给你留意着找个过日子的？”
“别，我一人干净利索，晚来喝一壶小酒，乐乐呵呵。”
孟子冲摆手走了，身上是洗的半旧的厚棉袍。
石榴眼热，鼻子就跟着酸了，“先生留步。”
她匆匆回去取了两身给张躬亲备的新棉袍，包了个包袱塞给孟子冲，“先生，多照顾我家小姐啊。”
张躬亲在她身后，一直目送孟子冲的身影消失在转角，方扶她慢慢回家。
“外臣进不得内宫，乔贵人的事，我着实是帮不上忙。”
“我们过好我们的日子就是了，秋收时节我屯了不少粮食，开春儿把京郊那块果林刨了，种粮食吧。”
石榴笑盈盈地，身前身后是护她周全的两个人，经营生活成了她现在唯一要思考的问题。
“好，听娘子的。”
西北的风吹不到京都，乔阳见不到她日思夜想到小家伙们。甚至连书信都不能收到。
郁钦自大寒之后便没有再见过。
他忙于前朝纷繁到事，乔阳也没闲着，整理了后宫收受贿赂的证据。
除夕夜，淑妃和贤妃送给贵妃的节礼中，有顶出挑的白玉观音和冰种翡翠头面。
乔阳寒酸的不行，送了一套小娃娃的衣裳，是针工局赶工做出来的。
年节有了小娃娃，便要热闹上许多，时不时听到一两声叫也令人欢喜。
远远地，乔阳看了郁钦一眼，憔悴了些，对宫宴没什么兴趣。
晚来回宫的时候，柳映掌灯走在前面，樱桃扶着乔阳在后面走。突然从暗处窜出一个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