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傻姑娘，我知你什么意思。当初的选择不过是事急从权。旁人不知，难道你也不知吗？”
“我知道。”
樱桃委屈的都要哭了，河风有些急，吹的人心寒。
“小姐这些年受的委屈我都看在眼里。我时常在想，自己算不算狼心狗肺。明知道江勉是王爷的人，可……”
情到深处，樱桃哽咽起来，话也抖得说不成句，“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。”
乔阳俯身慢慢拉着乔谨言走，一步步蹒跚而去，她没有急着应答，走了有一段路了，才拉着乔谨言回头，“七情六欲若可控，那世间皆是神佛了。”
她走回去，伸手点了点樱桃脸上垂下的泪珠，“别哭了，我想你自在，只是两个人又怎么自在呢？”
她似在劝说，又好似只是喃喃自语，说服自己。
樱桃抹了把眼泪跟上来，“小姐不是想吃辣吗？这林州有的是好吃的。有鱼有肉，您想吃什么？”
“都行。”
乔阳拉着乔谨言往大路上走。
路上青石板铺就的街道，可见这一方富足的程度。
樱桃身后跟着，“小姐别撵我走吧？”
乔阳顿住，弯着腰扭头一只手拉住她，“傻丫头，即便你嫁人了，也是可以随时回来的。你和石榴是我的妹妹，你们陪我这么多年，我又不是没心没肺。”
“别这么说，我们俩自跟了小姐之日起，便没打算离开的。石榴原先是最愿意往外跑的，这次能安稳留在江州，也是因为乔思辰，要没有思辰，估摸着……”
“别估摸了。那不是还有张躬亲么？”
“张先生？”
樱桃倒吸一口凉气，猛地被寒风呛得咳了起来。
半晌缓过来，忙不迭追上前，“真的吗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乔阳噗嗤一声笑了，“晚来给石榴写封信回去。我瞧林州很好，不然我们在林州住几年？”
“好。”
樱桃是最不会反驳的，乔阳说什么就是什么。
不像石榴，这不行，那不行，事事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。
林州比之于江州更暖和一些，谷雨才过，已经穿的很少了。
只是早晚靠近河边还有些凉。
要在林州定下来的事被石榴写信来骂了几回。
好端端的，才适应江州的生活，花园里今年才开了各式各样的花，乔阳喜欢的杨梅才种上，怎么这会儿又要换地方。
她在心里字字泣血，说的都是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。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她是如何的又哭又闹。
樱桃每次也只回四个字，“已定，速来。”
这样几次之后，石榴信都不回了。
没过几日便赶上林州的花朝节。
乔阳闲来无事去庙里上香。
她想了好多，求平安，求富贵。
等手里拿到香之后，她心里却是天下太平，所有人都幸福安康。
出了门，又满心所求了。
她无奈自己为何面对菩萨又求不出平安来了，循着茂密树林中蜿蜒的小道上了山。
山道蜿蜒，走到高处，人烟都没了。乔阳是循着高处的梅子去的。
林深处，竟有一株梅树，青梅挂满枝头，乔阳并非嗜酸之人，今日却看着喜人。
走近了，才发现，青梅挡着一扇门，半旧的寺门敞开着，门楣上三个字，随缘寺。
一点不霸气，跟门外的青梅一般，随便的紧。
乔阳探头往院里看，院中一张石桌，石桌旁坐了两人，一人侧脸对着她，是个秃头的和尚，一人背对着她，玉笄束发，身上是湖蓝色道袍。
和尚发现了不速之客，朝她打了个佛偈，“阿弥陀佛，施主不防进来说话。”
闻声，男人也扭过头来。
四目相对，男人蓦地笑了，狭长的狐狸眼笑的眯起来，唇红齿白，容颜依旧。
“乔姑娘？”
“路大人。”
乔阳本想着与和尚说明情由，摘几个梅子就走，没想到，竟在此处遇上故人。
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“路过，看到院外梅子极好，故来问一句。”
和尚听闻，笑着道，“施主自便即可。”
倒是路逢君，低声与和尚说了一句，起来走出院子，三下两下爬上树，摘了一兜梅子给她，“我与乔姑娘缘分还挺深。”
乔阳仰头看着树上猴一般忙活的人，笑道，“是啊，深。路大人不是去临安上任么？怎么到林州来了？”
“相隔不远，整遇花朝节，我也来串门。”
路逢君从树上下来，“王爷回京直取正阳宫，逆王当即被斩于殿前。已是当今圣上了。乔姑娘不日便可回京共享荣华。”
“所以，你是来还愿的？”
“是还愿，但与政事无关。”路逢君将梅子从袍子里抖落到一个布袋中，交给乔阳，“这庙很灵的。”
“没兴趣。”
乔阳提起兜子走进院中，跟和尚打了招呼，去殿前往功德箱中投了些银钱，转身出来，路逢君正与和尚说她。
“那姑娘面相如何？”
“好，大富大贵之相。”
乔阳到不在乎富贵，只在乎寿命，鬼使神差的，她走过去，问了句，“寿数呢？我的寿数。”
和尚看了她一眼，依旧慈眉善目地笑着，“寿数天定，施主有佛缘，这副念珠给施主。”
乔阳恭敬接过和尚递过来的念珠，“谢师傅，我不懂佛经，这等好物给我，恐怕暴殄天物了。”
和尚讳莫如深地笑了笑，“施主，缘分天定，切莫强求。”
“嗯。”乔阳点点头，恭敬谢过，与路逢君道别后，提着青梅离去。
路逢君目送她的背影消失，方扭头与和尚道，“师傅可信前世今生？”
“种因得果，施主心猿意马许久，可觉畅快？”
路逢君闻言笑了，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，“愿她都好，可她怎么才是好呢？”
和尚闭上眼睛，念起经来。
乔阳出了随缘寺，就听院中传来和尚念经的声音。
手中念珠还残存着温热。
她将念珠收好，扭头看了一眼，随缘二字竟一时烙上心头。
随缘，摆烂，躺平。
还真是她的真实写照呢。
郁钦已入主正阳宫，宫斗她不懂，朝堂她也不懂，关照身体，把自己养好吧。
毕竟自己好才是真的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