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于的午餐会议持续了很久，事情繁杂棘手到他都没注意时间。
摆在面前的盒饭也是基本没动，名为午餐会议，但实际只是为了抓紧一切可利用的时间。
桌面上摆的盒饭挺多，但放眼望去基本也都保持着原样。暴露在空气中的蔬菜在空调冷风中变得萎缩干巴。
有两个人正因意见分歧，拿着筷子站着争论。周于看向一张张年轻却难掩疲惫的面孔，这是他亲手带出来的核心团队——从学校时组建的小组为雏形，一步步发展到今天。
与收入一同暴涨的还有每个人的能力。他有自信，就算公司倒闭，这帮人拉出去各个也都是能独自拉帆扯旗、傲立在时代浪潮中的引领者。
一号科技令人瞩目的成绩，从不是独属于他周于一个人的。
程之对他表达毫无理由的盲目偏爱时，他还有些得意自满。如今却是羞愧难当。
他也有羞于在她面前展示的那一面：谈判桌上的勾心斗角、偶尔累到想放弃的软弱、此时面对困境的无力。
这次他竟想不出一个全身而退的法子。
确实是李正德动动手指头，他就无法在这个行业里继续顺风顺水下去。
生产线的问题可以暗渡陈仓，但将技术真正落实下去实施，却是需要相关部门的全力支持。没有他李正德点头，下面哪个医院敢与他合作。
被众人夸赞着白手起家能力非凡，他虽然没有敢当真过，但也觉得自己是多年努力的结果。
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因为早些年运气好一点罢了。
还有临子麒与他分析过的——
“李正德和王横毅用你，因为你白纸一张，用得顺手。”
“但他们要的是什么？你是不是还得起？”
当时他没当真，只觉得是临子麒太过谨慎，杯弓蛇影了。
是啊，想在教育与医疗这种民生产业上分一杯羹的人那么多。难道就真的只他周于一人天降大任，有超出旁人的优势吗？
他区别于别人的唯一优势就是他没背景。李正德与王横毅帮他不会得罪任何人，也不会有拉帮结派之嫌落人口舌，反而会被夸慧眼识人，用心培养青年。
而这样一个被亲手扶植上来又毫无根基的青年人，又要用怎样丰厚的报酬去回报才不算是白眼儿狼呢。
周于低下头去，额前的头发已经长到低头时会遮眼皮了。他敛眸，再抬头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。
“行了，大家散了吧。”
又看向挺着大肚子的宣传总监，不容拒绝的语气：“你回去歇两天。”
宣传总监笑着道谢，临走时又忍不住开玩笑。“陷入爱情的人还是不一样，老大都会心疼员工了。”
人走光了，周于才轻呼一口气，手掌用力一推，坐在转椅上转了个圈。
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，仰头看着天花板在眼前旋转。直到速度渐缓，才手揉上脸皮艰难地扯扯嘴角，想让自己表情看起来没那么僵硬。
手下肤感有些粗糙，他忽然想起早上叫醒程之时一如往常地去蹭她脸颊，她迷糊间躲开呢喃了一句。
当时没听清的两个字在此刻明晰起来，是“剌人”。
周于抬起手腕来看表，竟然已经两点多。来不及按照预想的那般把情绪整理好再走出去，他快步穿过办公区 ，脚步刻意放轻了，没有影响正在小憩的员工们。
李鑫早在看到周于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就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了。
利索地开门。
“她吃了吗？”
李鑫早就等着汇报，语速飞快。
“之姐没到十一点的时候就走了，说是逛街。”
周于点点头，还好没饿着她。
李鑫想了想，还是也跟了进去。他话说得很巧妙，“也不知道之姐是记错了还是嘴快说错了，一开始说是和孟来约了，又说和蒋薰一起。”
周于想了又想，拿起的手机又放下。
算了，程之既然想瞒着他，他也不必去追问。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
“嗯”了一声就走向办公桌，打开文件时后背突然冒冷汗，没由得想起姜明章说的话：“在你真正能满足你的野心之前，你永远不会把好好放在第一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