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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廉,神禽,能致风气者,身似鹿,头如雀,有角而蛇尾,文如豹。——《三辅黄图》

轩辕之时,神农氏世衰。诸侯相侵伐,暴虐百姓,而神农氏弗能征。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,以征不享,诸侯咸来宾从。而蚩尤最为暴,莫能伐。——《史记·五帝本纪》

龙生九子,……三子嘲风,嘲风好险,形殿角上。——《怀麓堂集》

我的名字是飞廉,是狻猊小队的一员,我和他们都不一样,他们是神兽,而我却是凶兽。

凡神兽者,皆祥瑞良善;凡凶兽者,皆灾祸嗜杀。这就是铁律。

但我实在没有凶兽该有的样子,凶兽性易怒,好吃人而我比较平和,也不会吃人;凶兽所过之处腥风血雨生灵涂炭、而我所过之处却是旱逢甘露勃勃生机。我根本没有一点凶兽的样子,我更像神兽。

我想,应该就是那件事让我被打上“凶兽”印记吧。

我和狻猊不同,他参加的是阴阳二龙以及四圣兽四凶兽的战争,而我参加的则是炎、黄二帝与蚩尤的战争。

那时,人们都尊敬我为“风伯”“风神”。只可惜“风伯”也好,“风神”也罢,不管是什么也承担不起站错队的后果。

很不幸,我站错了队,在炎、黄二帝与蚩尤战斗最关键的“涿鹿之战”中,我帮助了蚩尤。就等于站在蚩那一队。

涿鹿之战的结局以蚩尤被杀,炎黄大胜收尾。

虽然炎、黄二帝慈悲,并没有怪罪于我,也没有为难我,很痛快地放我走了。但这些并不能抵消站错队的后果。

我的生命没有受到伤害,但我的名声却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。各种流言蜚语和恶毒的猜测都向我袭来,这些流言蜚语吞噬了我,在流言蜚语的作用下,我的身上出现了丑陋的线条和斑点,我的身份也在逐渐向凶兽的方向靠。

终于,在“飞廉是带来灾祸的凶兽”这样的流言传遍世界时,我的身份真的从神兽转变凶兽。凶戾之气开始从我的身体内散发出,我也不可控制地憎恶起了世界。

神兽凶兽中像我这么有一类奇葩的兽,我们本身有神兽凶兽之间严格的分类。但“人”的语言和信仰能够塑造我们。“人”说我们坏,我们便是坏的,哪怕真的是好的也没用;“人”说我们是凶兽,那我们便是凶兽,哪怕之前真的是神兽也没有用。

“人”能塑造我们,也能毁灭我们。“人”能把我们捧成神,也能把我们杀成鬼。我对此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。

就这样,我完成了神兽到凶兽的转变,尽管我其实一点也没变。

我,飞廉,神兽之躯却被冠以凶兽之名。就这样游荡在四周。

因为在南方的名声已经败坏,我只能前往灵气稀少的北方。

可到了北方我也还是凶兽,因为我身上充满了凶戾之气,这便是凶兽的证明。

当我以为我会永远以神兽之躯冠以凶兽之名这样活下去的时候,我遇到了转机。

我遇到了狻猊,这个龙的第五个孩子。

因为我特殊的身份,我在凶兽中不受待见,在神兽中则是遭到了追杀。他们一感知到我身上的凶戾之气,就本能地开始追杀我。狻猊就是奉命追杀的神兽之一。

我躲在沼泽里,躲在森林里,躲在我所躲到的一切隐蔽的角落,可我还是被找到了。在他们的攻击下,我很快就失去了行动能力。

“可恶的凶兽,你逃不掉了。”

“你真能跑啊,比我见过所有的凶兽还要能跑,你跑什么啊?你所犯下的罪,逃得掉吗?”

听到他们的话,我十分愤怒的说:“我,无,罪!”

“撒谎!你身上的凶戾之气已经把你杀害了多少生灵暴露了。”

凶戾之气?也是,正常神兽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?但我很清楚,我到底是什么。

“不,产生凶戾之气的不是惨死的生灵,而是流言蜚语!是流言蜚语毁了我。”

“笑话,区区流言蜚语能做什么?让神兽变成凶兽?怎么,你们凶兽不嗜杀,改说谎了?”

区区流言蜚语能做什么?也是,他们没有我一样从“风神”到“凶兽”的经历,自然不会相信这件很像假的却是真的故事。

正当我要认命等死的时候,狻猊站了出来。

“队长,我想,或许他所言不虚。”

“所言不虚?狻猊,你怎么了,想建功想傻了?凶兽的话怎么能信?”

“不,队长,你没发现吗?他身上虽有凶戾之气,却没有掀起腥风血雨,这与我们认知中的凶兽不一样。更何况,在追击的过程,他也没有伤害我们。之前的凶兽可不会这样啊。”

“狻猊,你想说,他和其他凶兽不一样吗?”

“是的,队长。”

“就算这样,被流言蜚语毁掉也太……”

“队长,你忘了幽荧大王的事了吗?”

“幽荧大王……”队长听到狻猊的话,像是想起了什么:“的确,流言蜚语确实伤害了幽荧大王,甚至产生了心魔。”

“是啊,队长。冤良枉善可不是我们神兽可以干出来的事啊!”

“冤良枉善……狻猊,我就直说了,你也知道幽荧大王产生心魔这件事对我们神兽造成了怎样的影响,接受他这么一个古怪‘凶神兽’,会产生怎么样的影响吗?”

“我知道,可是我们也……等等,队长,你说什么?接受。”

“呵,狻猊,你在想什么我还不清楚吗?”

“这个……”

“狻猊,你必须考虑这些事。这件事就算不告诉祖龙和幽荧大王,也要上报青龙小王,至少……也要让父亲,你父亲知道。”

“嘲风哥哥,这么说,你同意啦!”

“狻猊,我说过多少遍了,在外面不要叫我哥哥。而且我也没有帮你多少……”

“没有的事,嘲风哥哥……”

嘲风挥了挥爪,然后对我说:“凶神兽,暂且这么给你定位吧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听到狻猊和他的哥哥嘲风的话,我终于放心下来,起码我暂时安全了。而且看起来嘲风可能会保我。

“我是「风伯」飞廉。”

“很好,飞廉,和我们走吧。”

我被嘲风带走了,然后安置到一个地方等候青龙发落。

狻猊则是在旁边看守我,说是看守我,更像是让狻猊帮助我。

“听着,飞廉,你要想办法淡化你身上的凶戾之气,这样青龙小王才可能接纳你。”

“要怎么做呢?”

“这个……我听说有文采可以淡化戾气,所以你可以读很多书。”

“可是,我应该很快就会被带去见青龙,这么点时间应该不够吧。”

“好像也是……对了,飞廉,你可以一些晦涩的话来显得自己很高深,有文化。”

“说些什么话呢?”

“对了,你可以四个字四个字地说,飞廉,快试一试。”

“额……狻猊狻猊,你好你好?”

“不是这样啊!”狻猊的爪子搭在头上,一副很苦恼的样子。“对了,你可以在神兽的名字后面加上敬称,比如君什么的。”

“狻猊君君……狻猊君上!”

“对了,不错。你等下见了青龙小王也要记得这么讲啊,四个字四个字记得啊。”

“狻猊君上,非常感谢。”

“好好好,这样不错。”

我听着狻猊的鼓励,心中的疑问更大了,我忍不住问:“狻猊君上,我有疑问,可以问吗?”

“你可以这样说:‘我有一问,问君与否?’啊,我理解错了,飞廉,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。”

“为什么要帮我?如果真的是想收部下的话,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吧?你这样做的风险远超收益。”

狻猊听到我的话,低头沉默了一会,然后很认真的对我说:“因为,我认为你和我一样,都是被一个称号困住的神兽。”

“被称号困住的神兽吗?”听到狻猊的话,我释然的笑了,是啊,我和狻猊是一样的啊。

“狻猊君上,所言之语,深入吾心。为报此恩,「风伯」飞廉,生当犬马,死当结草,一生追随。”

可惜的是,还不等狻猊有什么回应,我就被带去见青龙了。

最后我成为了狻猊的部下,狻猊荣升队长,而他的三哥嘲风也升到其他部队去了。

这就是我与狻猊相遇的过程,我欠了狻猊一条,不,二条命。我的生命,还有我心灵的救赎。也是从那天起,我发誓追随狻猊直至世界灭亡。

也因为狻猊的恩情,所以我听狻猊决定独自去对付犼时吓了一跳。

我曾经见过犼一次,仅是那一次,犼的阴狠和恐惧就刻印在我的心里了。

但那又如何,只要狻猊要去,那我也跟着去。大不了把这条命搭进去。

我欠了狻猊两条命,就算拿成我身上这一条,我还欠他一条呢。

狻猊君上,非常感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