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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外甥知道了!”魏冉的话,嬴悝表面上向来是最爱听的。

“还有你——老二啊!你弟弟虽然是冲动了一些,但那都是真性情!我就不信你的母亲受了委屈,你能无动于衷!”魏冉在教训完嬴悝的冲动之后,又对嬴市的过于稳重产生了不满。

“舅公在上,我嬴市也不是吃素的,但凡母亲有吩咐,我第一个就敢跑到大哥那里去闹事,您信不信?!”

嬴市这回儿才发现,或许三兄弟之中他才是最爱母亲宣太后的那一位,只不过经年的阅历,使得他把这份亲情无意间给掩藏的太深了,深到不到关键时刻,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地步。

“对了,就应该是这样!总不能政敌们还没有出手把咱们怎么着,我们倒是内乱不成么!今天就到这里吧,大家也都忙乎了一天了,都回家休息去,其他地方也不要转悠了,至于宣太后归隐之事,就交给我吧!”

“好!我等静候佳音了!”三人应声打道回府。

魏冉这边在劝退了芈戎等三人之后,草草的用了一点吃食,就独自一人进宫去见宣太后了!只不过和他以往的行事风格不同的是,这次去见自己的姐姐,一直等到了入夜之后。

虽然魏冉在进入宣太后寝宫之时夜已深沉,但早已经精力不济的宣太后却依然是没有入睡,原因很简单,知弟莫若姐——她一直在等魏冉来见她!

这次的见面和以往的那次都有所不同,宣太后是早早就摈退了左右,就连一直形影不离的魏丑夫也没有在身边。

“你总算是来了!看来现在也开始注意影响了!”宣太后深知弟弟的脾性,只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晚才来。

“姐姐一直在等我啊!真是罪过——罪过啊,弟弟应该是早一点来的,只是——”魏冉有点惭愧。

“好了,别废话了,赶紧过来把我扶起来走走,我坐的腿都麻了!”

宣太后姐弟俩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的童真时代——魏冉扶着姐姐在硕大的寝室里面走来走去,摩肩接踵间,各自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呼吸声,一切感受都是那么的温馨和宝贵,以至于魏冉都差点忘记了他来找宣太后的目的,而宣太后则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能这样长时间的走路了!

终于,宣太后首先打破了这份温馨的沉默,久在高位的经历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:凡事不能贪多,特别是自己钟爱的事情,尤其要做到心中有数,克制自我欲望才能让自己变得强大和无懈可击!

“好了!扶我坐下吧,老了,不中用了,刚走几下就累了!”说话间,宣太后已经有点气喘了。

“姐姐的身体——已经——衰弱至此了吗?!”魏冉心中一时间悲从中来,一边赶紧扶着宣太后安坐,一边独自暗暗神伤。

“好了!也不早了,有事说吧。”宣太后柔声道。

虽然不忍,魏冉还是硬了硬心肠说道:“臣弟敢问姐姐,今日朝会,姐姐突然亲口提出要辞去宣太后的封号,并且即时归隐深宫,这个是王上的意思,还是姐姐自愿的?!”

“弟弟觉得该是谁的意思合适呢?!”宣太后玩味的反问道。

“臣弟是想,最好是姐姐自愿的!如果王上胆敢忤逆生母,逼迫姐姐退位归隐的话,我这几十载的相国可不是白当的,还有,可别忘了,臣弟最早可是发迹于军中的,在军中做将军的时间可是和做相国的一样长,如若嬴稷小儿胆敢欺负姐姐,我这个做弟弟的可不答应!”

魏冉的口气越说越重,整个人都从原地跪立了起来,看情形如果这会儿嬴稷在的话,他都要冲上前去——娘家舅公亲手教训大外甥如何孝敬长辈了!

宣太后听到弟弟的如此过激言语,一时间心情很复杂!一边是她的亲儿子,一边是她的亲弟弟,手心手背都是肉,她是既想要保护儿子,同时又要安抚弟弟,难啊!

“可不敢这样说话,我的傻弟弟!说到底咱们姐弟都是在人家秦人的地盘上混饭吃,不管是什么时候,都要记得谨言慎行!”

“哼——大不了拼一把,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?!”弟弟在姐姐身边就是容易耍小脾气。

“姐姐年事已高,近些天来身体多感不适,已经不再适合,也是已经没有精力在朝中操劳了!这次正好利用这个机会,用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——宣布退隐的方式,帮稷儿,同时也是帮你,再最后出头一次,把无论种种的一概责任都揽过来。从今往后,你们都可以轻装上阵了!”

“吭吭——”一次性讲话太多,宣太后不得不清了清嗓子,顺便提醒魏冉要注意仔细听她接下来的忠告之语。

“不过:姐姐老了,你的年岁也不小了,整天劳心劳力的有什么好,不如也学学我,退下来,颐养天年!”

即便是明知不可能,但人之老矣,那颗不死的心还是要记挂在亲人的身上,王者也不能免俗。所以宣太后也一样,还是做了最后的努力。

“你要退便退,何必带我!”魏冉在心中愤愤道。

“好了,我的老姐姐!您既然想要修养,弟弟也不拦着。但我还觉得精力充沛,一顿能吃一头小乳猪了。呵呵呵——那弟弟再为秦国出把力,可好?!”魏冉这次打定主意不听姐姐的话,就是熬——也要在相国之位多占些日子。

此时此刻,为了想要替姐姐出头,才匆匆进宫的魏冉终于明白:在最后的关头,他姐姐的心里面,最重要的那个人,始终还是她的儿子——秦王嬴稷!为了嬴稷的乾坤独掌,他的姐姐不但是自己要交权,还想着让他这个相国弟弟也一起交权!

为了达到这个目的,魏冉这个亲弟弟,一直一直追慕着姐姐的伟大形象、执行着姐姐的伟大决策、保护着姐姐的伟大身躯的亲弟弟,多少年来无怨无悔、任劳任怨的亲弟弟,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种障碍!

想到这些,魏冉有些恼火!这是多少年来,他在姐姐面前,首次表现得有些失态。但是魏冉很生气,失态就失态了,他无所谓!权力是一个很诱人的东西,它就像毒品一样,一旦了解了它的美味,感受过它的妖娆,沉浸于它的幻境,就很难放弃,或者说很难自行放弃!

谈话到了此刻,只有不欢而散了。宣太后是退意已决,魏冉则还要和秦王做最后的周旋,这个没有人能改变。

“既然这样,姐姐也无话可说了。不过姐姐最后还是要劝你一句:有些事,做不做无关要紧;但有些事,就是打死都不能做!否则,身败名裂不说,死无葬身之地也是有可能的!姐姐的话你听明白了吗?!”孩子大了,既然什么话都听不进去,也只能放手。

大权在握,主宰秦国庙堂几十载的宣太后,在这个时候,也显得——很无奈。

虽然她很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,但是,宣太后明白,这种感觉将伴随她接下来的每时每刻,直到生命的终结。因为,她的时代——已成往事!

“好了——知道了,知道了——我的老姐姐,您现在已经开始婆妈了,臣弟觉得您还真的是——该隐退了!”魏冉戏谑起了他一直都很尊敬的长姐。

“一朝权利不在,就连说话,眼前的弟弟都觉得烦了。真正的是世事无常啊!可——放权真的不好吗?!”思虑至此,宣太后心中莫名的伤怀起来。

“就这样吧,你回去休息吧!啊—哈——”心情不好之际,宣太后也真实觉得累了,开始哈欠连连。

“那臣弟走了啊,姐姐好生休息吧!”魏冉悻悻而归。

听到魏冉走后,假装睡着的宣太后马上就醒了。她目送着弟弟魁梧的背影,和那由于离去的步伐过快,而生风带起的缕缕花白发丝,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。

“我的傻弟弟啊,姐姐的话我看是你根本就——没有听明白!”宣太后在心中默默伤怀道:“其实,也不能完全怪弟弟慧根差,权利这东西,我自己也不是一直耗到了现在,在身体实在不行的时候,才想着放手的吗?!”

“还不行啊!虽然已经辞去了宣太后的封号,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,把所有权利都移交了,但,看看这个弟弟吧:虽然也是上了年纪,但是很显然,他的身体还是很好的!这个不愿意放权的相国弟弟,在秦国经营多年,树大根深,无论是在政界还是军界,都是重量级大佬兼老狐狸,这个样子的弟弟,是很危险的!而已经乾坤独掌的儿子,深沉而内敛,睿智而富有韬略,凡事都是谋定而后动。这样的两个人,两个自己的亲人,如果一旦在将来有所冲突,没有我这个中间人的调停,无论是谁受伤,都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!”宣太后心中越想越烦。

“还不行啊!看来我还是很难就这样,干脆地退下去了!揽权的弟弟,不再隐忍已经想要大展拳脚的儿子,还需要我!”宣太后就这样,在无限愁思中静静睡去。

也就在这个时候,两个熟悉的声音悄悄响起。

“谁让你擅自出来的?别忘了王上交予你的使命!”女声首先责问道。

“我有什么办法,老太太身边谁都不要,你不是也给赶出来了吗?!”另外一个男声不甘示弱。

定睛一看,这两个人不是宣太后的第一男宠魏丑夫,和贴身侍女某某某,还能有谁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