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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他们回到山脚下时,天色已经渐渐暗下,粮食铺早就将粮食送到了山口,苏漓该分给官差的粮食都一一分了下去,完事一行人才大包小包往山上赶。

回到小院,安置好一切,晚饭做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。

几人围着圆木桌,吃着这段日子以来最好吃的一顿。

秦越洲一边给谢翎讽倒着酒水,一边同低头啃排骨的苏漓讲:“今日翎讽与刘大人商讨过,明日会将土地按照人头分配下去。”

“要种什么?”苏漓丢掉啃剩的骨头。

谢翎讽不轻不重一叹,“云阳城土地虽多,但收成却很少,当务之急还是先种上能充饥且收成还算好一点的红薯。”

至于玉米这些粮食,两年内云阳城能种上就不错了,因这些粮食每亩的产量最多才只有三四百斤,少得可怜。

所以他们商量着,还是种上产量稍微高些,而且还能充饥的红薯,先解决明年粮食的问题。

“往年云阳城每亩土地的红薯收成有多少斤?”苏漓问。

谢翎讽沉默,仰头闷了口酒水,秦越洲张开五指。

苏漓挑眉:“五千斤?这也不少了呀。”

这么多产量还缺粮,云阳城每个人恐怕都是深渊巨胃吧。

“想什么呢。”秦越洲往她碗里夹了一只鸡腿,“是五百斤,其他地方每亩红薯产量哪怕收成再不好也有一千斤,唯独云阳城的土地,每亩最好收成才只有五百斤。”

“行吧。”苏漓撕着鸡腿,“还有一个问题,如果某个人能大大提升每亩土地的产量,有什么好处?”

谢翎讽道:“就以红薯产量来讲,每亩良田若能收五百斤粮食,那么就能减一年刑,收六百斤粮食就减两年刑,以此推算下去。”

一直不出声的秦越泽开口了:“可我们秦家是终身不能踏足京城,这减刑对我们来说无用啊。”

秦越洲拍了拍傻弟弟的后脑勺,“傻子,我们与其他人不一样,到时候你谢大哥自会写信回京求那位宽容。”

至于将来是继续流放到最终目的,还是留在云阳城或者回京,就要看此次云阳城是否能丰收,顺利解决缺粮的问题。

秦越泽迷迷糊糊点头,算了,他还是专心干饭吧。

秦诺儿满脸忧愁,“我和娘都没有种过地,怕是以后要给姐姐和大堂兄添麻烦了。”

“抱歉,我们母女俩又要拖累你们了。”秦三夫人柳冬雪歉意道。

苏漓随口安慰,“没事,反正他们也不会,你们也不必太愧疚。”

秦三夫人柳冬雪:“……”

秦诺儿:“……”

这安慰倒是挺别致。

用完晚饭,谢翎讽没留下来,而是往山下走,他有专门的住处。

苏漓见四下漆黑,唯一亮光是月色,她找了一柄提灯追了出去。

“谢大人,且慢。”她喊着走在前头的身影。

谢翎讽闻言,回了头,见是苏漓,他眉眼含着笑,“姑娘,还有事?”

“你不觉得天太黑,急需一柄提灯照明脚下的路吗?”苏漓拿高提灯给他看。

谢翎讽一顿,突然笑了出来,“所以你追出来是为了给我送提灯?”

“嗯”苏漓点点头,将提灯递了过去,“山路崎岖,容易踩空,拿上提灯安全些。”

谢翎讽无声看了她片刻,少女俏丽面容在黄光下显得异常温柔,他心中流过暖流。

低低温和道:“多谢姑娘。”

在拿过提灯木柄时,他刻意避开她递来的指尖。

掌心握着木柄,还能感受到苏漓留下来的温度,谢翎讽心口控制不住一跳,不过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。

“对了,谢大哥,谢谢你。”苏漓差点忘了一件事。

谢翎讽一时不明她为哪件事道谢,没急着出声,安安静静等着她下文。

苏漓半侧着身,指了指身后的小院子,“如果没有你,我们也不能住上单独的小院子。”

因为有谢翎讽的特权,他们才得以不用挤小木屋。

我们?

谢翎讽细细品着二字,这个“我们”可能单单包含了她和秦越洲。

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越界了,谢翎讽垂下眼眸,“姑娘不必客气,我与越洲相识多年,在京城时他帮过我不少忙,如今他落难,我又怎能袖手旁观。”

他抬起眸子,看向苏漓时多了一分坚定和决绝,“越洲大我两个月,按理说,我该叫你一声大嫂才是。”

“呀,别啊,谢大人,我就是一个俗人,你直接叫我苏漓或者阿漓便可。”苏漓表面上是这么说,实际心里正等着谢翎讽开口喊她声嫂子,这样明天做什么事也许能享受特权。

谢翎讽犹豫几番,最后还是张口叫了声,“阿漓。”

没能听到大嫂这个称呼,苏漓略微失望,挥了挥手,“谢大人,明日见。”

“阿漓,明日见。”谢翎讽说着同样的话。

苏漓转身,走了两步,感觉谢翎讽还站着不动,她回头一看,只见对方举高提灯,示意她先走,他照明。

怪绅士的。

苏漓暗道,扭回头接着走,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回过头。

目送苏漓安全回了小院,谢翎讽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动身接着下山。

寂静的山路,只有他一人,月光温柔拂照在他孤寂的肩头上。

他上下唇一张一合,无声念着“阿漓”两个字。

明知这样是不对,但他还是想自私一次,这或许是他唯一能拥有的一点点安慰。

关上院门,一回头,苏漓就碰上一片硬实胸膛,鼻尖被撞疼,眼角控制不住溢出泪水。

她下意识摸了把鼻子,好在没有流血。

秦越洲低头,语气染上焦急和担心,“怎么了?撞疼你了吗?我看看是不是流血了。”

他捏着苏漓下颚,强迫她扬起脸来,他好看一看她鼻子的情况。

“没有流血,就只有一点疼。”苏漓讲道。

见她鼻尖冒红,真没有流血,秦越洲松了口气,指腹安抚地揉着她红鼻子。

“抱歉,差点让你受伤了,在想什么呢,一个大活人站在身后都不知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