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走了多久,估摸着已经离那夫妇所在的地方有十多里远了,陆衡依旧没有见到一个人影。
眼前的景况已经好了很多,道路已不再断断续续了。
陆衡沿着道路又行进了一会儿,终于在路边看到了一些人影。
这些人,似乎在路边搭起了帐篷,隐约还能看火光摇曳。
两辆军绿色的卡车停靠在了路旁,卡车上印着“抗震救灾”之类的字样。
陆衡不由长舒了口气,心中无形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。
卡车旁边,稀稀落落搭着几个帐篷,帐篷前,有几个穿着军服的人在烤着火。陆衡赶忙靠了过去,只听见十来个人正在聊天。
“这尼玛破天,真几把冷!”
“可不是吗!老子脚指头都没了感觉!”
“咱咋这么倒霉啊!摊上这什么鬼任务!”
“哎,谁让咱离这最近呢!别抱怨了,喝点酒,暖暖身子吧!”
“咱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啊!”
“不然你想怎样?这天都黑了,车又过不去,摸黑走路去?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别他妈可是了!老子当兵就为口饭吃,可不想把自己命给搭上!”
“这夜黑风高雪又大!要不小心掉哪坑里头,被冻死都没人知道!”
“就是!就是!你要去自己去,我们不拦着!”
“可……”
“别可是了,这都地震多少天了?这犄角旮旯的地方,就算有人,估计也全挂了吧!咱何必冒这个风险呢?!”
一旁的陆衡听了他们的对话,不由气得直哆嗦!真恨不能前去扇它们几耳光!
可陆衡却没有一点办法,无论他喊也好,骂也好,打也好,这些人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。
半天,陆衡反应了过来,不由摇头嘲笑自己——这行为,活像小时候看电视,对着电视上的坏蛋咒骂的自己。原来,冲动下的自己,依旧是如此的幼稚……
陆衡突然感觉有些悲凉、无助与哀伤,转身准备回那对年轻夫妻所在的地方,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。
这时,远处走来一个人影。
那人衣衫褴褛,灰头土脸的。身上脸上还有干涸的血迹,脚似乎受了伤,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。
看样子,是一位受灾的百姓。
陆衡愣住了,心中隐隐升起了希望。他停在了那里,静静地看着那人,一瘸一拐地向营地走去。
看到营地的兵士,那人眼中放出了光芒。他想要奔跑起来,但腿上的伤却让他没跑几步,便摔在了地上。
只见他豪不在意一般,立刻爬了起来,连滚带爬地跑到那群兵士面前,趴在他们身前,对着他们大喊,“官老爷,快救救乡亲们吧!……”
然而,没有回应。
没有一个人理会他。
一个也没有。
陆衡这才发现,火光下,那人根本没有影子……
他只是个亡魂……
一个连自己自己死了都不知道的可怜人……
陆衡心中又是一声叹息。
这是一份人为的,不作为的绝望……
怀着沉重的心情,陆衡回到了开始的地方。
只是,眼前的情形让他有些愕然。
不知何时,这里来了一位身着长袍的中年男子。而他的生后,是一群衣衫褴褛,灰头土脸的人。
“你们都在这呆着啊,我去找找其他人。”男子对人群说道。
这些人,看了一眼男子,又恢复了原状——或忧或愁,却无不带着几分陌然,仿佛什么事都已与己无关。
“老神仙,你救救我们的孩子吧!”一个青年男子跪倒在了长袍男子身前,苦苦哀求道,“他还在这地底!您大慈大悲,救救他吧!”
“是啊!您救救孩子!就是叫我们做牛做马我们也愿意啊!”一名女子也噗通一声跟着跪倒。
“这……”长袍男子为难了,长叹一声,说道,“这人间之事,我也是管不来啊!”
“您救救孩子吧!”
“求求您了!”
两夫妻却是当做没听见,捣蒜般不住磕头哀求。
长袍男子劝说不住,只得改了口,“好吧,好吧。我只能尽我所能帮而已,你们快些起来吧!”
“谢谢神仙!您真是救苦救难的好神仙!”夫妻两感激涕零,这才止住了跪拜。
“救援的人,已经在几里外了。我给他们做个标记,顺便为孩子保些暖,剩下的,只能看他造化了。”
长袍男子说完,手中捏了个印,似是感知探寻了一番,随后又结了数个法印,便见一片白雪顷刻消融了下去,露出里面的残垣断壁。
做完这些,长袍男子转过了头,脸上挂有惊讶之色,转身对青年男子招了招手,“你过来,我有些话要问你!”
青年男子不敢有违,走上前去。长袍老者又带青年男子走到了个远离人群的角落。
陆衡正想上前听听两人说什么。后面的人群却是出现了骚动。
陆衡好奇望去,赫然发现,刚才在营地那百姓,不知何时来到了人群,似跟众人说了些什么,这才引发了骚动。
陆衡正犹豫去哪边之际,却发现那年轻女子竟是朝着营地飞奔了过去!
陆衡心感不妙,连忙追了上去。
女子跑得很快,几里地的路程,没一会儿就跑完了。然而营地一幕却让她傻了眼——那帮兵士此时各个烂醉如泥,鼾声如雷,睡得跟猪一样!
女子拼命地想喊醒他们,近乎发狂地又打又踹。可是那些兵士却一点反应没有,仍睡得旧鼾声震天!
女人拼命想要叫醒他们,又喊又叫,以至又踢又打,甚至动口咬。疯狂得宛若疯子。
可是再怎么疯狂也没有一丝作用。女子还是绝望了,身子一软,瘫坐在了火堆前!
“呼啦!”
不可思议的一幕突然出现,原本即将熄灭的篝火,不知为何突然爆燃了一下!
女子愣了一下,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竟是烧掉了一个衣角!
女子似乎发现了什么,怔怔地看了一眼篝火。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!
陆衡见了,不由打了个冷颤。心感不妙,急忙惊呼出声!
“不要啊!”
然而,女子根本听不见陆衡的声音,站起身来,朝着篝火,纵身一跃!
“轰!”
烈焰冲天而起!火光炸裂,营地瞬间被点燃,顿时被一片火海覆盖!
一副地狱般的场景出现了!横七竖八躺地上的兵士顿时成了火人!他们从醉梦中醒来,惊慌地、凄厉地、绝望地,惨叫连连!而女子在巨大的火焰中却是恣意狂笑了起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