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澜琼觉察了郑望桐的视线。
她下意识地转头。
想顺着郑望桐的视线看过去，看看她在看什么。
冷不防一只手指修长的手摸上了她的头发。
宣长缨用手抵着张澜琼的脑袋。
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道：
“大小姐，你头发上沾了灰了。”
“喔！”
张澜琼忙抬手想擦一擦。
宣长缨却握住了她的手。
道：“我来。”
动作熟稔，又亲密无间。
还带着些许温柔。
郑望桐呆呆地看着这一幕，瞳孔已经不是地震了，是要彻底眼瞎了。
宣长缨扬起龙凤眼，瞥了郑望桐一眼，道：
“这位客官，你是要来谈大宗生意？”
郑望桐下意识就点了点头。
张澜琼正要接话时。
门口却又来了新的客人。
四皇子！玄思政！
张澜琼、宣长缨齐齐色变。
连正在琢磨着待会吃什么的翠黛都思绪回炉了，身子一矮就要下意识行礼。
玄思政摆了摆手，示意众人不用行礼。
他今天穿着一身常服，明显是想微服出行的。
于是店里的人都没动。
郑望桐当然是不认识四皇子的。
但这并不妨碍她发现其他人的神色不对头。
以她对自己这位横行海上的表哥的了解。
能让他露出这种神色的，肯定是重要人物。
所以，郑望桐的注意力，也转移到了玄思政身上来。
全场只有小伙计什么都没意识到。
因着东家在场。
小伙计热情地招呼玄思政，问：“这位客官，您想买些什么？”
玄思政四下里看了看，道：“把你们铺子的商品品类、价格、产期等，都告诉我这位随从即可。”
然后他朝张澜琼点点头，毫不客气地道：“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霎时间。
别人还不觉得。
无比熟悉宣长缨的郑望桐。
一下子就感觉到了……
许久未曾感受过的……杀气。
不过诡异的是：
在这只有她才能感受到的修罗场里。
她心里竟然还开出了八卦之花来。
这这这……莫莫莫……非非非……是……
情敌相见，所以眼红？
每次她这表哥眼里泛起血色，都是死亡之花盛开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之时。
玄思政也觉察了不对。
但没等他发现是哪里不对，张澜琼已经一步上前，将宣长缨挡在了自己身后。
隔绝了两个人的视线。
呼——
郑望桐松了口气。
气氛终于轻松一些了。
“什么事？”张澜琼紧张地问玄思政。
“朝寒山。”玄思政言简意赅。
喔。
张澜琼明白了。
开埠，当然是要做的。
但在大佬们的安排中，这也是个障眼法。
都以为四皇子是来处理商业问题的。
谁成想他们最先想解决的，其实是银矿问题呢。
这事需要隐秘进行。
不好为更多人所知。
于是玄思政看了看周围其他的人，开口道：
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。”
“这种事，还是私聊比较好。”
“走吧。”
一副上位者自来熟的模样。
张澜琼心里莫名憋屈。
这是什么古代版霸道总裁风么！
可又没有办法。
论身份身份打不过。
处理闫秉礼的银矿又的确很重要。
于是她只得跟上了四皇子。
宣长缨和翠黛自然也随了上去。
谁料玄思政又是一个霸道王爷开口：
“你一个人过来就行了。”
“其他人等退下。”
这时宣长缨已经走到了郑望桐身边。
郑望桐：……
呜呜呜，瑟瑟发抖，欲哭无泪。
她干啥了啊！
为什么要近距离感受表哥的怒火啊！
从侧面看去，宣长缨的眼睛里，血色弥漫而起，顺着凤尾勾勒。
妖娆、迷幻、又恐怖。
郑望桐：呜呜呜呜呜呜！
左右是没什么危险的。
张澜琼这般想着。
于是她示意众人，“不用跟着了。”
又对郑望桐抱歉道：“今天有急事要先处理一下。您可以留下您的地址，改日一定亲自登门拜访。”
郑望桐：……
她偷偷瞥瞥宣长缨的衣角。
此刻只想大喊：你不要过来啊！！！
但她显然也没有这样的胆子。
她只得神色复杂地点头，“好、好的。你、你先忙。”
于是张澜琼便出了门，找个私密地方，跟玄思政“聊天”去了！
余下店里众人。
小伙计继续清点册子，翠黛跑到门口张望，看卖零嘴儿的还在不在。
剩下两个……
宣长缨看了郑望桐一眼，冷声道：“跟我过来。”
郑望桐在袖子里攥紧了帕子，心里嘤嘤嘤抽泣着，被迫跟着宣长缨到了后院。
她这种老实孩子，最倒霉了！
后院一个没人的角落里。
宣长缨淡淡瞥着郑望桐，道：“今天你看到的事要是泄露出去，你自己知道后果。”
郑望桐点头。
嗯，扔到海里，喂鲨鱼。
“都来了哪些人？”宣长缨也不废话。
“我、望安堂哥、我爹、五叔……我爹和五叔还得晚几天到，望安堂哥去了沈小姐那里……”
郑望桐老老实实地回答。
宣长缨没说话。
郑望桐只得继续道：
“家里的意思，是还是照旧，跟沈家合作，毕竟是老搭档了，知根知底……”
“沈家又有宫里的关系……”
宣长缨冷笑了一声。
“知根知底……”
虽然仍旧是糟糕的情绪，但终究不是要杀人的架势了。
郑望桐松了口气。
大着胆子问道：“表哥，你什么意思啊？不跟沈小姐……”
宣长缨看了她一眼，一副你很蠢的表情。
郑望桐剩下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儿。
她张了张口，却没发出声来。
好半天，才迟迟疑疑、结结巴巴地道：“表哥，你……是不是……喜、喜欢上……别、别人了？”
这问题问得胆子很大。
宣长缨并不是个和气的人。
郑望桐对这个表哥的感情也很复杂。
既崇拜他的厉害，又害怕他的阴鸷，又莫名其妙地，总想亲近这个哥哥。
她祖父六族老在族里人缘关系好。
宣长缨对她不算冷漠，但也不是能袒露这种私密心思的人。
郑望桐没指望自己能得到回答。
可是。
谁料。
宣长缨竟然回答了她。
他的龙凤眼里蕴含着难得的不解的情绪。
郑望桐听见他道：
“你这不是废话么！？”
“啊……啊？？？？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