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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南的雨下得丝丝缕缕,就像学子笔下的诗,也像女子心中的涟漪。

席幕攻入江南东道,萧霆带着漱玉入城那日,雨下得细密缠绵。

萧霆坐在马上,穿一身黑色的盔甲,行在长街之上,两侧的百姓撑着油纸伞,看向这位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将军。

穿过长街进了衙署,漱玉替他更衣,这才发现他衣衫已经湿透,立刻拿来炭炉。

彼时,萧霆的眉目似被雨水浸染过,一双眼里柔情似水,一把扯过她倒上了床榻。

事毕,萧霆拥着她躺在榻上,听着屋外的雨声,手指描绘着她的眉眼:“这江南的雨把人的骨头都下软了,待会我陪你出去逛一逛。”

萧霆公务繁忙,鲜少有休息的日子,江南东道才被收入囊中,政务纷沓而来,由不得他。可是今日的雨就像一根又一根的丝线一样,把他的心缠得密不透风,美人在怀,他疲懒得手指都不想动一下,又因为怀中的美人太过娇媚,勾得他只想把心捧出来,博她一笑。

漱玉本来累得身子就像散架了一样,听到他的话,双眼冒光,歪着脑袋,露出修长的脖颈:“真的?”

萧霆的喉结动了动,浑身肌肉紧绷,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,声音嘶哑:“你个妖精!”

突然,风急雨骤,窗外狂风呼啸。

两人重新清醒时,外面的风停了,夜色静谧而柔和。

萧霆亲自替漱玉穿了一身烟霞色的宽袖对襟长裙,头发上簪上金翠花钿,肤白脸净,美得动人心魄。

大军入城,街上鲜有人烟,只有廊下的红灯笼轻轻摇摆。

萧霆一手撑着伞,一手揽过漱玉的肩膀,他们走在青石板路上,穿过拱桥,路过卖阳春面的摊子。

漱玉腹中咕咕直叫。

萧霆笑着引她在屋檐下坐下,两人在烟雨蒙蒙的夜色中分食了一碗,她吃不了这些吃食,每每只能尝一些,即便是这样也会难受很久,她就吃了两口,剩下的都进了萧霆的肚子。

吃了阳春面,萧霆带着漱玉进了一家茶馆。

茶馆里已经清场,墙上挂着名家的诗画,花瓶里插了三两枝桃花。

茶香袅袅,花香阵阵。

前方是戏台,上面坐一男一女,一人手持三弦,一人手抱琵琶。

咿咿呀呀,漱玉听得浑身骨头都酥软了,难怪江南调被称为吴侬软语,不仅是男子,就是女子也逃不脱这样的温柔乡。

萧霆靠在椅子上闭目,手却一直摩挲着漱玉的手。

她皮肤白皙娇嫩,就这么一会已经红了一片,许是适才吃了阳春面,腹中不舒服,她便抽回了手。

萧霆睁开了漆黑的双眸看着她。

他闭上眼睛时,整个人显得柔和些许,睁开眼睛,眼中的寒光就让人胆战心惊。

漱玉动了动嘴巴:“我,我要去更衣。”

萧霆这才点了点头。

漱玉起身往净室而去,身后跟着萧霆的两个亲卫。

净室离刚刚的戏楼有些远,或许今日被清场,这茶楼冷清得很。

萧霆本来继续闭目听戏,突然亲卫附身在他耳边说了两句,他猛然睁眼,腾得起身就往外走。

一群身穿黑甲的亲卫拥着他就要往外走,突然他止住了脚步:“漱玉娘子呢?”

那亲卫急得不行:“主公,您先出去,漱玉娘子那里有人护着。”

原来这间茶楼已经被淋了火油,就算是江南细雨中,欲火即燃。

萧霆却毫不犹豫地转身:“带路!”

漱玉趴在铜盆上吐了一通,等她抬起头时发现外面火光通天。

她立刻警觉地往外冲,突然巨大的横梁摔在她面前,挡住了去路,小小的净室瞬间就被大火吞噬。

脑袋一片空白,可是随着萧霆征战这些年,再危险的境地她都遇到过。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拎起身旁的水兜头淋下来,身子湿漉漉的,她用湿透的长袖捂住口鼻绕过横梁就要往外冲。

可是门口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,如果她穿越了大火,浑身都会被烧伤。

烧伤总比烧死强,她脱下外襟把自己蒙起来准备就这样往外冲。

突然门口大火一阵颤抖,他就看见一个人踏着烈火而来。

今日为了配合漱玉的衣裳,萧霆只穿了一件暗色的长袍,头发束起,就像是哪家的读书郎。

他孤身穿入火中,双眼中倒影着大火,看到漱玉时,他眼中的大火波光粼粼,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就往外冲。

这时,箭矢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。

萧霆没有穿盔甲,又要护着漱玉,腰间中了一箭。

亲卫们拼死护主,漱玉一直被萧霆护在身后,他的刀是屏障。

最后还是左懋领兵匆匆而来,击退了敌军,而萧霆浑身是血倒在了她的怀里。她心如刀绞,跪坐在地上抱着他,一手护着他的脑袋,一手按在他腹部,血流得她满手都是。

“萧霆!”漱玉惊慌失措地大喊:“萧霆,萧霆!”

漱玉睁开双眼,心扑通扑通直跳,已然泪流满面,她起身,推开窗,外面一片雪白,哪里是白墙黑瓦的江南。

一觉醒来,满眼皆白,人无影。

自从萧霆死后,她夜夜沉浸在过往中,那些梦境都是以往他们一起走过的路。他教她读书、识字,教她骑马练剑,也奋不顾身地救了她无数次。

那时,她以为他的奋不顾身只是因为自己是一味好药。

那么,今生呢?她已经不是药了,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进了那座遍布天雷火的地宫。

漱玉双眼迷蒙,她以为上辈子已经用自己命还了萧霆的恩情,如今却又欠了她永远还不了的情谊,他不在了,她却夜夜沉湎,不得往生。

“阿姊!”王娅敲门而入:“商府已经派人来请了。”

入了巫溪县,漱玉住进了国医府,商府本来在别处有宅子的,后来干脆在国医府旁边买了一处宅子,两家挨得也近。

今日商府要办暖冬宴,早早就给漱玉下了帖子。

漱玉敛去眼中的悲伤,转过身看向王娅,见她穿一身粉色的袄裙,白白软软的,甚是可爱:“爹娘呢?”

看到她通红的双眼,王娅心疼地上前关上了窗,给她倒了一杯温水:“阿姊又做梦了?”

漱玉嗯了一声,喝了水,换了衣裳。

王娅替她梳发:“商老爷一早就亲自过来把爹娘请过去了,说是要一起打叶子牌。”

今日漱玉穿一身白色的锦绣袄裙,披一件白色的狐裘,梳了高髻,略施粉黛,整个人光彩照人。

王娅都看呆了:“阿姊真漂亮!”

漱玉刮了刮王娅的鼻子:“你也很漂亮,走吧!”

两人牵着手往门外去。

大雨又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,街上除了走街串巷的货郎就看不到其他人了,这种大雪天,就是乞丐也会找个暖和的地方躲着。

漱玉和王娅出了宅子,通往商府的路上已经铺了草垫,走在上面不会湿了鞋袜。

“商老爷想得可真周到。”王娅笑着说。

漱玉笑着点了点头,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一个人,她心咯噔一下,突然快步追了上去。

那人身上裹着一堆破烂,披头散发,腿脚似乎有些不便,手上拿着一根木棍支撑,他脚上穿着一双布鞋,已经湿透了,看到漱玉追过来,那人赶紧掉头,一瘸一拐。

“苏瑾!”漱玉喊道,三步两步就追上了那人。

苏瑾却埋头往前走,漱玉一把拉住他:“你干什么?”

苏瑾任由她抓着,挣扎着要离开。

王娅在一旁不明所以,实在不能把苏瑾和眼前乞丐打扮的人当作同一人。

漱玉转过身看着王娅:“你去商府,就说我有事,今日去不了了。”

王娅点了点头:“好,我这就去!”

苏瑾不回头,漱玉能看到他脖颈处的伤痕,深深浅浅,天雷火的威力大,能够死里逃生已经是万幸了:“你伤到哪里了?难不成还不信任我?我一定治好你。”

苏瑾还是一动不动,他的头发把整张脸都挡了起来。

漱玉抓着他的胳膊不松手:“席幕如今去了北地,没日没夜地杀鞑子,听说已经杀到鞑子的大本营了。她这是丝毫不爱惜自己的性命,她腹中的孩子没有了,身子亏空了许多,我压着给她调理了一个月她就跑了,现在每月都给她送了药,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药。”

苏瑾低垂着脑袋,泪流满面,孩子还是没有了,他一路从南往北,不敢见席幕,但还是悄悄打听她的消息,知道她孩子没了,去了北地,杀得鞑子四处逃散。

漱玉见他身子微微抖动,拉着他往府里走:“好了,既然已经回家了就先好好歇息,不管你伤到了哪里,我都好好替你治。”

苏瑾这才缓缓抬起了头,那张脸布满了伤痕,一只眼睛瞎了,半边鼻子炸烂了,嘴角到下巴裂开了一条口子。

漱玉双眼微湿,心中发酸,脸上的表情尽量显得轻松:“放心,我慢慢治,一定让人恢复以往的颜色。”

苏瑾低头垂目没有说话,他这张脸要是能恢复,那就真的只能华佗再世了。

漱玉拉着他进了宅子,他也没有执拗,本来他是要去京都的,路上听说国医去了封地,他就直接来了巫溪县,沧澜山庄已经覆灭,昌伯也背叛了他,他这个样子也不愿意出现在云雀面前,思来想去只能来找漱玉,一路奔波,风餐露宿地到了地方,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只想逃,他这个样子又如何见得了故人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