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播间的弹幕，都被中奖者刷屏了。
有幸运，也往往会有悲伤。
【非洲人表示很羡慕】
【啊，你们闭嘴，我自己买给自己吃，呜呜呜，还是好不甘心，我也想要赵居士请我】
【听说世间万物都追求平衡，今天我错过了赵居士请的包子，没准晚上我就能中个头奖】
【哦豁，听说最近开奖开出了个77.7亿元，各位羡慕了吗[机智]】
【嗯哼，楼上的又想骗我去买彩票！】
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厉鬼，是一个有着花白头发，戴着老花镜，一脸慈祥和蔼的老奶奶。
老奶奶一出现，不仅是赵芸儿，就连网友也察觉到了不一样。
跟以往看见的厉鬼比起来，这个老奶奶看上去实在是太“新”了。
这里的“新”，指的是相貌跟气质，看上去都很栩栩如生。
仿佛是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大家面前，而不是已经死去很久的人。
她的身上，并没有死亡带来的腐朽气息。
【看老奶奶身上穿的衣服，还是病号服呢，她还没有入土为安吗？还是直接穿着病服下棺的？】
【哇，她看上去很亲切，就像是我的祖母，我祖母是前年去世的，走的时候一脸平静安详】
【这是我见过的气息最为纯粹的厉鬼，她真的是厉鬼吗？难以想象她化为厉鬼，被阴气环绕的样子，顶着一副笑脸，让人觉得想生气都很难吧？】
老奶奶下意识扶了扶戴着的老花镜，仔细看了赵芸儿好一会儿，才缓缓道：“你好，你就是赵居士吧。”
赵芸儿点了点头，“对。”
陈舒怀松了口气，笑道：“我才刚下地府没多久，因为身上有失控化为厉鬼的风险，所以地府的阴差紧急讨论了番，特意让我前来人间跟你见面，让你替我完成还未了的心愿。”
【刚下地府，这是刚刚去世没多久吗？】
【有失控的风险？所以现在是还没有失控，但如果不完成她的心愿，极有可能会失控？】
【很好奇她为什么有这个待遇，没记错的话，只有死了很久的厉鬼，才能得到一次来到人间还愿的机会】
弹幕里的问题，已经不需要赵芸儿一一回答。
有一些观看直播的专业玄学人士，就自动解答了。
【你们错了，厉鬼能够来到人间，并不是按照死亡时间有多久来算的，而是按那只厉鬼对地府做了多大的贡献来算
如果厉鬼一直待在地府，没有作恶，那么只需要待满两三百年，就能够得到前往人间还愿的机会。
但如果厉鬼在这期间做了一些好事，比如说帮助了地府的阴差、没有阻碍阴差执行任务、跟地府达成了什么条件等等，就可以加快来到人间还愿。
之前很快就来人间还愿的厉鬼，都是因为帝都那件事情，所以得到了机会。但这个老奶奶很不一样，才刚死亡就被阴差弄了上来，可能是因为她身上的功德金光很浓。
功德很多的人，一旦下了地府，都会迎来贵宾的待遇。】
在陈舒怀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身体，适应刚转换而来的鬼身，然后在四处穿来穿去时，赵芸儿看向弹幕，不疾不徐地开口。
“是的，陈舒怀身上的功德金光很浓，她是个企业家，还是个大善人，跟别的伪善者只是凭借做慈善来逃税不同，她做的慈善都是默默无闻，不求回报的。”
赵芸儿思索了会儿，最终还是决定开口：“如果她还活着，我会尊重她的意愿，并不把她的善行公开。但是她已经死去了，人间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，那么她生前做的事情，也可以被人知道。”
不需要另外根据生辰八字掐算，陈舒怀的生死簿上就记载了一切。
赵芸儿道：“她生前每年都会给5所大学寄一笔，用来援助贫困学生的慈善款，每一笔都达到上百万之多，风雨无阻，一直不间断地寄了50年。”
这条消息一出，所有网友都震惊了。
根据赵芸儿说的信息，有网友很快就找到了相关新闻。
【卧槽，原来陈舒怀就是那个热心的无名氏啊！三年前，人民众报还特意发公众号想要寻找她呢，但她一直都不露面！】
【天，我竟然看到了曾经资助我上学的恩人！忽然之间泪流满面！我上大学时一直很感激她，因为她的资助我才可以免除学杂费，不用打工，更加专心地投入学习当中。
后来我努力学习，成为了国家评定的一级人才时，我真的很想找到她，站在她面前，骄傲地和她说一声：你的资助没有白费，我成为了一个对社会很有用的人，谢谢您！】
【恩人！！我还在学校学习，但我也接受了资助，我不想让她失望！】
【果然是有大功德之人啊！在她的资助下，不知道培养了多少回报社会的人才！】
【呜呜呜，为什么生前不公开，好想再见她一面，请英雄们别再默默无闻，我需要你们站出来，骄傲地告诉我们你的善行！】
【就是因为一直找不到无名氏的下落，所以前几年感动华国的十大人物，都会把最后一名空着，就是希望能找到无名氏，让她上一次节目！】
这是赵芸儿直播间里的弹幕，最为和谐的一次。
没有人质疑，也没有人争吵，有的只是一条又一条的感恩。
现实世界里，陈舒怀已经体验完化作鬼是什么感觉了。
所有东西都能穿透而过，身子还挺自由方便的。
她也不留恋人间，对赵芸儿说：“赵居士，我的心愿是想要看看死后，我的子女们会怎么做，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们？”
“我可以不用出现在他们面前，只是让我知道，他们对于我的死亡有什么想法就行了。”
赵芸儿点了点头，“可以。”
值得一提的是，陈舒怀就是在附近的医院里去世的。
这个时候，已经有网友查出了陈舒怀的所有资料。
作为每年都可以捐500万给大学的慈善家，陈舒怀同时也是个非常成功的企业家，拥有过亿资产。
拥有这种身家的企业家，往往都会出席许多公开露面的活动。
哪怕陈舒怀为人再怎么低调，但关于她的新闻，在网络上还是很容易就能搜索出来的。
【咦惹，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错了，还是找错了方向，资料上说陈舒怀一生未嫁，也没有孕育过子女啊，那为什么她说想要看一下自己的子女们？】
【没看错啊，陈舒怀的确没有结婚】
【你们搜索的资料都没错，她的生平简介是一生未嫁，未婚，也没有孩子，我猜这里说的孩子，应该是她收养的孩子吧，作为一个有钱的大善人，收养几个孩子很正常啊。
而且那些孩子估计都不是一般的孩子，是英雄的后代吧！】
网友没有纠结很久，因为陈舒怀不一会儿就自己说了出来。
赵芸儿一边带她去医院，一边听着陈舒怀诉说的故事。
陈舒怀：“我年轻的时候，也跟几个人交往过，但每一次在谈婚论嫁时都失败了。我想要生两个孩子，第1胎无论男女都跟我姓，第2胎无论男女都跟父亲姓。”
“但我的身体不是很好，医生觉得我只能要一个孩子，但我觉得没关系，只要我肯下定决心，肯定能生两个孩子，无论是用什么方法。”
“可是这一点让男方很介意，他们都提出第1胎无论男女都跟父亲姓，第二胎才跟我姓，我觉得他们不尊重我，所以提出了分手。”
“我本以为我的男朋友会挽留我，出乎意料的是，他们没有一个人挽留，其中有一个跟我交往了4年，是我交往最久的一个，他只是试图改变我的想法，但从来不退让。”
“现在想起来，我已经不会觉得伤心了，只是有股淡淡的惆怅。爱情没有出问题，却在别的看上去一点都不重要的事情上出了问题。”
“人们好像往往都把传宗接代跟姓氏关联到了一起，你没有冠以那个姓，好像你就不是那个家族的孩子。”
陈舒怀话语一转，“年轻的时候我挺想不开的，但是现在我想开了，因为我发现其实我也是双标。”
“我一方面觉得姓氏不重要，但一方面又很倔强地想要第1个孩子跟我姓，如果我真的认为姓氏不重要，那我也无所谓孩子跟谁姓。”
陈舒怀笑了笑：“你看，我也总是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非常纠结。”
“该结婚的时候错过了结婚，等我努力打拼事业，一晃神，年纪已经大了，也没有想要谈恋爱结婚的心思，所以我开始致力做慈善。”
“期间我收养了几个父母因救人而牺牲的孤儿，可能他们发现我在姓氏上的坚持，明明我没有跟他们说需要改姓，可当他们成年了之后，做出的第1个选择，都是去公安局那修改了姓氏，全部都改成我的【陈】姓，这让我非常感动。”
陈舒怀道：“我收养的那几个孩子，为人处世上都很出色，我可以很自豪地说，我没有把他们养歪，哪怕站在孩子的父母前，我也很骄傲。”
赵芸儿问：“既然你这么自豪，为什么死去之后还有所惦记呢？”
她的声音很平静：“看你的样子，也不像是会害怕孩子因你的死亡而大受打击，想要看看他们意志是否消沉下去。”
陈舒怀沉默了好几秒。
“原本我的想法是这样的，但是在我死去的前几天，当我躺在病床上无法呼吸，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，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在半梦半醒之间，我听到了一些信息。”
“那些信息让我很在意，所以我才想死后来一趟，看看我的孩子们会怎么做。”
赵芸儿已经看过了生死簿，知道陈舒怀为什么会概念人世间的儿子。
但网友不知道，不过凭借网友强大的想象力，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相了。
【陈舒怀的身家可是过亿呀，这必定是一出豪门狗血争抢家产的大戏！】
【熟悉的剧情又来了……】
【我不想在大善人死后，在茶余饭后间讨论她的八卦，但是，如果生前没有好好做遗嘱，那死后孩子们肯定是会争抢资产的，那么多钱，谁能顶得住诱惑？】
陈舒怀又是陷入一顿沉默中，站在医院门口，忽然有些迟疑是否要进去了。
但最后，她还是决定要飘进去。
不过她不是自己进去的，让赵芸儿也跟着进去了。
因为陈舒怀拜托了她一件事。
医院里，冰冷的尸体还躺在停尸房里，有一户人家还确定不了火化的日子，因为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。
整个病房都能听到他们吵架的声音。
“所以平均分配是最好的，吵了三天了都没有定好遗产数目，让母亲的尸体呆在了停尸房三天，你们配做她的女儿跟儿子吗？”
“呵，你不过是个普通大学毕业，在一家小企业里打工的职员，对于你来说，平均分配明显是你赚大了，你当然是无所谓！可对我们这种费尽心思读书出人头地，讨母亲欢心的不公平啊！”
“我也不赞同平均分配，每个人都应该有每个人要待的位置，能力强的人自然要继承更多的遗产，更好地管理公司！”
“行啊，既然你们都看不起我，那就直接公开母亲的遗产呗，我无所谓。我能得到最好，得不到那就自曝呗，大家也别想得到，你们以为我不知道母亲的遗嘱是怎么样的吗？”
那个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，恨不得嚷嚷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。
“你们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？呵，生前母亲还在世，一个比一个卑微，一个比一个恭敬。母亲死了之后，还不是狼子野心地觊觎她打下来的财产。”
“老三，你说话客气点，别说的你很高尚一样！如果你不贪图母亲的财产，那还待医院干什么？”
被唤作“老三”的，就是那个在普通企业打工的普通学校毕业生。
老三耸了耸肩，一脸桀骜不驯地说：“我是不贪图，但如果我选择放弃，那不就便宜了你们吗？哪怕我咽得下这口气，但我替母亲不值！”
“你们要么不争，要么就平均分配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