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更的梆子刚刚敲完,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着打更人低沉的声音,以及时不时的哈欠声。
月牙弯弯的在天上挂着,云彩丝丝缕缕的浮在上面,像是给月亮盖了一层薄被。
夜凉如水,偶尔吹过的晚风带动着树叶,发出沙沙的声音。
像是催眠曲般,让入梦的人们睡的更加香甜。
万籁俱寂的夜晚,扬城如往常一样,漆黑又宁静。
而钱员外府中的后院却是另外一副场景。
“老爷你好坏啊!”
“老爷你今天好厉害啊!”
“老爷轻一点儿嘛!”
“老爷……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钱员外笑的开心,原本打算今天就离开扬城,但回来刚想准备收拾东西,又被越氏缠上了。
他转念一想,明日离开后,这些女人也不方便带着,今晚不如就好好爽快一下。
反正他还没被官府找上,商会里的那些人怕自己连累他们,全都一个个都赶他离开一段时间,而且让他必须今天就走。
表面上说得好听,什么都是为了大局,为了他好,可实际上他们就是太自私自利,又胆小如鼠了。
巡察使又没对他们怎么样呢,这么草木皆兵的干什么?
他越想越气,完全把自己当初那个紧张害怕抛在脑后了。
“凭什么出了事就让我走?你们还能留这快活,我就不今天走!”
房间里,灯火通明,摇曳的烛火在窗纸上映出好几个人的身影。
还不停的传来各种嬉笑暧昧的声音,惹的门外守夜的下人也有些心猿意马,忍不住想扒门缝。
“你看什么呢?”
守夜人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,带着一股凉气,又缥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。
“嘘!别闹,你说我看什么呢,老爷今天格外疯狂啊,幸亏同意跟小安换了班……”
“诶?!今天是我守夜啊,小安你又回来了?你……”
“啊!!!鬼啊!!!”
守夜人回过头来,正对上一张满是鲜血的脸。
一只眼睛冰冷阴鸷,另一只从眼眶里掉下来,被皮肉扯着,悠荡在猩红的嘴边。
见他转头过来,朝他诡异一笑,然后,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那颗眼球。
“好看吗?”
“……”
守夜人脸都白了,直接双眼一翻,晕了过去。
“啧啧,一个贴脸杀就不行了,真垃圾!”
那鬼小声嘀咕了一句。
守夜人的惨叫声让房间里安静了片刻,钱员外不满的声音响起。
“小安你怎么回事?咋呼什么?打扰了老爷我兴致。”
接着一个甜的发腻的声音传来。
“就是的,一惊一乍的吓死人家了,老爷你摸摸人家心跳多快!”
“别管他了,人家也是呢,老爷。”
“好好好,老爷都抱抱,摸摸毛,吓不着,摸摸腿,吓一会儿。”
“不是摸摸耳嘛,老爷你就会占人家便宜……”
房间里再次响起暧昧不清的声音。
突然,一扇窗户吱嘎一声打开,几道细小的东西无声穿过。
房间里的烛火瞬间熄灭,顿时陷入诡异的黑暗。
紧接着一道人影从窗外闪过,还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低笑。
“啊!!!”
房间里的女人们都吓了一跳,不由得尖叫一声,在钱员外身边,缩成一团。
“老爷,你看见了吗?那,那是什么啊?”
钱员外当然也看见了,听到她的话,他紧紧盯着半开的窗户。
半晌,除了树叶的沙沙声,再无其他。
他暗暗松了口气,像是安慰她,又更像是在安慰自己。
“应该是风吹的。”
随即有些气急败坏。
“小安,小安!你死哪儿去了?快进来掌灯。”
钱员外连连叫了几声,可门外依旧是安安静静的,没有一丝回应。
他今晚为了尽兴,将下人都赶走了,这个院子里只留了小安在门外守夜伺候。
“老,老爷,会不会是去茅房了?”
一个小妾小声说道。
钱员外咽了下口水,动了动僵硬的脖颈,依旧满脸怒气。
“守夜去什么茅房?不想干了吗?来人,来人!看我不收拾你……”
话音未落,只见一个重物从窗外被扔了进来,落到地上,发出砰的一声。
“啊!!!什么东西?”
“好像是个人?!”
女人们又是一阵尖叫,死死抓住钱员外的胳膊,浑身发抖。
钱员外被女人的指甲抓痛,一个巴掌扇了过去。
啪!
“叫什么叫!还不快去看看!”
被打的小妾捂着脸,泪眼婆娑的望着他。
“老,老爷,妾身,妾身不敢啊!”
啪!
又是一巴掌落在她脸上。
“敢不听我的话?反了你了!快去!”
被打的正是越氏,其他小妾见了心里爽的不要不要的,也连声催促着她赶紧去看看。
越氏被逼的没了办法,咬着牙恨恨的瞪了她们一眼。
然后才挪下床,抓了件衣服披上,小心翼翼,战战兢兢的,一步一步朝那边走去。
昏暗的房间,只有一丝丝月光从窗外落进来,夹带着树影斑驳的在冰冷的地上微微晃动。
越氏光着脚,浑身不知是冷还是怕,直发颤,连带着牙齿都颤抖着发出细碎的敲击声。
她每往前一步,脸色都跟着惨白一分,终于靠近了,身上的衣服似乎都已经湿透,贴到了背上。
而床上的几人也没好到哪儿去,就连钱员外都有些哆嗦,额角的汗珠细密的往外冒,呼吸越发收紧。
正当越氏想靠近看清趴在地上的人的脸时,地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。
紧接着便发出一声略带痛苦的呻吟,然后抓住了越氏的脚腕……
“啊!!!救命啊!老爷!”
越氏用力挣开,拼命的往回跑。
可身后的人也挣扎的爬了过来,一脸的青肿,嘴里还边流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。
“救我,救我,我是小安。”
房间里的人早就乱作一团,哪里听得见他说什么,而且也听不清。
见他爬过来,脸上手上隐约的还有血迹,众人更害怕了。
眼看着他爬的越来越近,钱员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慌乱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。
抓起一旁的小妾就朝地上推了过去,然后就冲向了门口的方向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……
门,打不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