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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筱彤也特地给高秀兰选了带花的棉布,够做一件长袖上衣了。

白色的确良的料子给公公谢大脚做件白衬衫。

棉布留着做一件睡衣,纯棉料子透气还舒服。

纯色棉布三毛一尺,带花的棉布四毛一一尺,的确良稍微贵一点,要四毛三一尺。

她稍微估算了一下今天带的钱能买多少东西,再开口。

主要是带过来的布票都是有使用期限的,要在规定时间内用完,不然就是浪费了。

“姐再给我拿一支英雄钢笔,黑色的这支,三罐友谊雪花膏,一块蜂花香皂,两盒蛤蜊油,一盒大前门烟,一盒水果糖。”

在张桂花的介绍下到另一个柜台边上买其他东西。

这个柜台是个年轻的女同志,看见人也来了,脸上懒洋洋的。

“英雄钢笔五块五,雪花膏两块一罐,蜂花香皂三毛。大前门烟三毛五。”

不过雪花膏就剩两罐了,你看你要不要?”

“那行,就拿两罐吧。”

“同志,一共是二十一块零四分。”

向小琴快速算好,报了个数。

“同志找你六分钱。”

林筱彤递过去的二十一块一毛,外加若干布票。

在桂花姐和小琴姐的帮助下,把东西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去,满载而归,回去的车骑得飞快。

“她家人真宠她,买了这么多的布。”

柜台的其他售货员看到了议论纷纷,声音最大的一个嘴角歪的得老高了。

“真是败家,买那么多,也不知道省着点用。”

“不偷不抢花的再多也和你没关系啊,我们也别操那份心了。”

张桂花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,这人嘴角一垮,不作声了。

柜台的其他人也没当回事儿,继续拉着家常。

“对了,你们听讲了那事不,

就第二食品厂有个领导家讲好的媳妇换人了,

你们可有人晓得这事啊?”

“这事你是问对人了,我三大姑的二舅奶的兄弟的孙媳妇的娘家就住在那条街上,

听讲啊,那天回来后夏彩云的脸都是丧着个脸……”

……

这边买完东西的林筱彤一个神龙摆尾就到了胡同口,巷子里都是四五岁的小孩子在玩抓鬼子。

张大嘴家的大孙子虎头老远就看到了骑着车过来的林筱彤。

“彤姐,彤姐,高奶奶让我和你说赶紧回家吃饭。”虎头冲过来大声说。

“晓得了,谁让你喊我彤姐的,人小鬼大,喏,拿去分了吧。”

她看着鬼机灵的虎头给了他一小把水果糖,糖纸是花花绿绿的,可受小孩子喜欢了。

果然虎头看到糖纸嗷的一声,恨不得一蹦三尺高。

“弟兄们还不谢谢彤姐。”虎头小胳膊一呼,身后的小萝卜头们稀稀拉拉地回应。

实在是太羞耻了,林筱彤夺慌而逃,莫名有种中二气息围绕在身边。

穿过前院到家后,清清嗓子:“秀兰同志,秀兰同志。”

“谁啊?”

还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的高秀兰听到讲话声,忙拿着锅铲出门。

“噔噔噔,看看这是什么。”

林筱彤献宝似的把上午在供销社“扫荡”的东西摆在桌子上。

“你个鬼机灵,哈呀,咋买这么多布啊。”

高秀兰连忙擦擦手,围了过来。

“这布料厚实,赶明儿给你做一身过段时间降温了再穿。”

“这大花料子太稀罕了,这穿出去那不得让人羡慕死啊。”

“你咋还买了的确良,这料子做衬衫最挺括了,着实气派。”

“妈,你看,这大花的料子是我特地给你买的,刚好够做一件长袖的褂子。”

“前些天我看大嘴婶子不也有一件带花的吗,妈你穿肯定也很好看。”

“这的确良的料子谢羿也不在家,我就想着不如让妈你给爸做一身,穿起来肯定气派。”

“那老头子可不得美死,要是穿上就舍不得放了。”

高秀兰想着自家老伴那臭美的劲,她男人其实话不少的,在外面和老周他们侃大山的时候,嘴里的话都是一嘟噜的。

“这呢子料子我想让妈做两件上衣,到时候送我小姨一件,我的工作这事还是要让小姨那边多费心。”

“这料子可真厚实,你个高撑得起来,你小姨当老师的,穿这个好看的很。”

“妈,我怕我这糙手艺糟蹋了这好料子,这做衣服还是得妈您来。”

“那你可是找对人了,我做衣服都不用尺,眼一瞅就能裁。”

高秀兰听着好话都有些飘飘然。

“妈,我这雪花膏今个儿只抢到了两罐,妈和我小姨一人一罐,我用蛤蜊油擦手就行。”

“那咋行啊,你这小脸可是要好好擦擦,我这老菜帮子也用不上。

我看呐,这蛤蜊油我用,雪花膏还是你们年轻人用,刚好送你小姨一罐。”

高秀兰本来是想着之前好大儿谢羿给买的一罐还没用完,于是开口推辞了一下,大人都是这样的,舍不得孩子给自己花钱。

林筱彤喝了口水,润润嗓子,继续说着。

“那咋行啊,妈,这两罐我们先用,到时候我再去买一罐带去给小姨,不差这一会儿。”

高秀兰心里暖乎乎的,翻吧几下就把东西都归置好了。

“那行,等我找个时间把衣服做好,你找个时间送给你小姨。

这好烟带给你小姨父,当局长的人抽外甥女送的烟那也是说得过去的。”

……

吃过午饭,林筱彤莫名觉得骑自行车蹬的太快了腰有点酸。

一个人在床上躺尸,翘着脚,双手放在脑袋后面枕着。

看着屋上的横梁莫名想到了那天谢羿蹬自行车时看到的腰,小脸一红,翻身把头蒙在枕头底下发出痴汉的笑。

一见钟情,最先看到的往往是美色。

品格这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一时半会儿是瞧不出来的。

老谢家小两口住的这间房有个明窗,玻璃窗户边栽着一颗杏树,熟杏已经被摘光了,还剩下稀稀拉拉的叶子。

光影斑驳,微风徐徐,午饭过后的大院安安静静的。

躺了一会儿爬起来,把今个儿买的钢笔拿出来,在桌子抽屉里找到信纸,直起身子,拿起笔想了想,写道:

谢羿同志:

展信佳!

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。你出发的那天早上我没来得及与你告别,我深感遗憾。

今天我去供销社给咱爸妈买了入秋的布料,看见了一只黑色的钢笔,只觉得很适合你,就买了下来,想着可以送给你,用来写家信是最适合不过了。

暑气渐退,你在训练时也要注意身体,莫要过于拼命,等我养好身子,我会找时间去南方看你。

窗边书此,草草数语;只觉纸短言长,不能尽其万一。

顺颂时祺,赐复为盼。

筱彤于1975年夏。

她看着写好的信,娟秀的字迹,少女的小心思都藏于纸内。

“不愧是我,之前看的《如何征服英俊少男》那本书还是学到了精髓。

赶明儿寄过去。”

写完之后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,望着望着眼神逐渐迷离,最后趴在窗边睡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