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姝言抿唇，眸子里闪着细碎的星光，余光落在严九身上，他微微攥着拳头，眼尾轻挑。
“既是公主的吩咐，臣敢不从命。”
“多谢。”
萧姝言起身告辞。
此刻的沈绣衣，已经易容成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。
他头发凌乱，身上穿着下等军士的深灰甲胄，手中抱着草料。
营中最脏最累的活除了火头营便是喂马打杂了。
他就不明白了，同样是潜伏，他和云玖的差别怎么就这样大。
那天云玖来马监挑坐骑，他正好在喂马，人家俨然一副大爷模样，可怜他被使唤来使唤去。
唉～不过马监里都是些什么人？都是打仗负伤或者年岁大了的，他们在军营中呆的久，想要打探消息，还得是这里。
时隔半月，萧姝言去京畿营挑选护院那日，意外遇到一件有趣的事。
在营外两里地，公主府的守卫抓到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，一主一仆。
仆从清瘦黝黑，那男主子，阔面大耳，蒜鼻头，颇有福相。左右在他的映衬下，那仆人都眉清目秀了几分。
仔细一审，才知他们不是什么刺客，也不是来京畿营刺探军情的细作。
他们只是在城中无意中见到了常肃带着刘卿如坐马车往这边来，才一路悄悄跟过来的。
“色胆包天？”萧姝言努力让自己看向别处，无他，这男人生的太有喜感。
男人跪在地上，并没有让公主府的阵仗吓破胆，他甚至知道前面是营地，没有私自靠近。
“在下不是色胆包天，是那女子，她长得像我那未过门的夫人！”
“就是卓姑娘！”仆从笃定。
“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撒谎？”秋棠冷着脸，低声斥问。
“绝不会谎言欺骗，我家公子是黎阳郡李主簿家的公子，自幼和卓家姑娘定亲，卓家老爷是黎阳郡守手下的长史……”仆人虽然惊慌，说话倒是有条有理。
前段时日，卓家忽然传来消息，说是卓家三姑娘病故，卓家与李家的婚约取消。李家心有疑惑，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，可随后卓家确是抬棺安葬了卓三姑娘。
谁会平白诅咒自家女儿病亡，加上卓家是长史，官大过李家，李家也就接受了这个说法。
可不想，公子李骋他和卓三姑娘有过几回书信往来，也认得三姑娘身边的丫鬟。
他找到了三姑娘身边的丫鬟，细问之下，才发现卓三姑娘并没有死，说是卓家为了巴结讨好京城的高官，将她送人做妾。
黎阳距离京城三百多里，他们主仆便二人一路寻人到此。
也算这两人命大，幸好是被公主府的人抓住了，若是常肃将人抓到，估计早就挫骨扬灰了。
“口说无凭。”萧姝言看向二人。
秋棠会意，“公主，奴婢观这两人不似忠厚之辈，不若把人交给常将军处置？”
“公主饶命，公主饶命！我二人说的句句属实！”
“求公主饶命，若是把我等交代常将军手中，定然没有活路！”李骋连连跪求。
“京城距黎阳甚远，常将军如何会跑到你们那儿去，还与卓家姑娘结识？”萧姝言懒洋洋的托着腮，话中皆是不信。
李骋慌得递上自己腰间的玉佩，“这弯月玉佩，本是一对，正是我与卓姑娘的定亲之物，公主可派人查证。”
秋月将玉佩取来，萧姝言打量了一眼，玉质细腻，上上品。
“也罢，既然你说的这样真切，此事本宫替你做主了。”
她让下人将这两人送回公主府，自己则带着其他随从继续往营地而去。
马车又走了一里地，常肃领着一众将士迎了出来。
乌泱泱的人跪了一地，声音洪亮，吼道，“参见公主千岁！”
萧姝言示意众人起身，细一看才发现，那枚弯月玉佩系在了她的腰间。
“营地简陋，委屈公主。”常肃头前引路。
进了房间，萧姝言端坐在上首，常肃陪坐，刘卿如站在他身边。
刘卿如抬眼打量着萧姝言，她对萧姝言没什么好感，大约是府里的人都说这位公主和常夫人走得近，所以她不喜。
“卿如身体不适，公主应当不介意她坐着吧？”
常肃都这样说了，萧姝言也不好不留情面的拒绝，“自然。”
她把玩着腰间的玉佩，刘卿如眸子一凝，一张俊俏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。这弯月玉佩，这不是她定亲的信物吗？如何会出现在平宁公主腰间！
萧姝言见她目光死死盯着自个儿，便开口道，“刘姑娘似乎对本宫这块玉佩很感兴趣？”
“只……只是觉得公主的玉佩精致华美，不由多看了两眼。”她移开视线。
“是吗？本宫还以为姑娘是觉得这玉佩眼熟呢。”
常肃见到刘卿如脸色不好，站起身拱手施礼，“营中事务繁多，公主还是快些挑选护卫吧。”
萧姝言点了点头。
“将军身边这位瞧着不错，只是面相差了些。”
她故意玩笑，严九低下头，默不作声。
公主真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戏弄他的机会。
不多时，院内进来了数十位容貌端正，年轻俊朗的兵士。萧姝言对挑人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，只让秋月上前随便挑了十个人。
她临走前，意味深长的看了刘卿如一眼，又冲着常肃道，“来而不往非礼也，将军如此大方，本宫也不能没有表示。”
“不敢。”
“本宫府里有一匹上好的马驹，明日差人送与将军。”
常肃眼前一亮，“莫不是雪狮子？”
“将军真是慧眼。”萧姝言浅笑，“不过雪狮子已经送人，本宫要送将军的是西夷名马，逐月。”
逐月一身红鬃毛发，雄骏无比，传言能日行千里。
不过这马似乎是东宫的，怎得又落在公主手中了。
常肃喜不胜喜，自古名将爱骏马，他早就听闻雪狮子和逐月的大名，无奈这两匹马都是太子的心头好。
“如此大礼，臣实不敢当。”
萧姝言摩挲着腰间的弯月玉佩，面上笑笑，转身离开。
她一走，刘卿如立刻哭拜在地，“将军~”
常肃忙扶起她，心疼不已，“你这是做什么？”
“将军，妾恐不能久伴将军身侧了，公主似乎……似乎察觉到妾的身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