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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8小说网 > 其他类型 > 月色入高楼 > 第97章 为什么不报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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尤姗对吴凤梅的异样毫无知觉,自顾自地说:“那人渣就你当个宝,离了就赶紧抛到脑后吧,一再提他不嫌脏嘴吗?你不嫌脏嘴,我还嫌脏耳朵呢。”

吴凤梅想捶她,两手都是袋子,便抬脚踹:“看破不说破懂不懂?我是为了他而说他的吗,你不觉得那个言蹊跟咱们很熟吗?我到底是想不记起来哪儿还见过她。”

“倒也是,她那熟稔的语气,简直像跟你相处了数十年似的,你确定你跟她只见过一次面吗?不会你也跟庞若兰似的,被撞傻了失忆了?还是说庞若兰是个大嘴巴,对一个学生的小姨也事无巨细地叨叨。”

“应该……不会吧?”两人对视一眼,不约而同地沉默了。

是,还是不是?她俩也不确定。这要是放在庞若兰出车祸之前,吴凤梅可以肯定地说,绝对不会,多年的相处,她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,熟人面前无话不谈,陌生人跟前,那就跟个吉祥物似的,除了微笑还是微笑,多一句话都不会有。

纵然是学生的小姨,不也是学生的、小姨嘛,彼此间还能好成一个人?依庞若兰那慢熟的性子,决然不会。

不过,现在难说了,庞若兰已经不是过去的庞若兰了。

“倒也奇怪,说她出了车祸吧,没两天就出院了,说她没事儿吧,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,真当自己是高冷女神了。”尤姗对庞若兰颇有微词,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一种什么心理,就是不喜欢她。每每听到吴凤梅为她解脱,更是嗤之以鼻。

“你呀,就别纠结那个了,她老公亲自跟我说的,她脑子里有一个血块,不能动手术,只能靠自己慢慢化解,至于能不能化解掉,全看天意了。你别对她有意见了,她病了,我们要对病人宽容一些,等她痊愈就好了。”

吴凤梅怅然道,虽然她也明白,自己大概是失去了一个闺蜜了。

车祸只是一个意外,人生中也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意外,但这个意外让她失去了曾经最好的朋友。

有时候手机摔到地上,也可能会摔掉你最好的朋友;你随手关掉一扇门,从此便关闭了一段感情;蓦然一回头,却闯进了人间仙境。不得不说,这就是人生,充满着不确定性。

只能说,言蹊实在太对她的胃口了,面对她,自己有倾诉的欲望。不过,也可能是憋太久了,急需倾诉,这是好事儿,憋成抑郁症那才得不偿失呢。

怎么会走到那一步的呢?吴凤梅自己也恍若梦幻。每每想起,总觉得十分不真实,到底是她从未结过婚,还是真的已经离了?

由单身到单身,她的人生这是拐了个弯又回到原点了?

其实没有,就单纯拐了个弯。

这个弯拐得,令她疲累不堪,且再也回不到从前。

记得小时候,村里有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妇离婚了,两家结了仇,闹得不可开交。

不是昨天女方带着弟兄们回来讨要损失费,掀了男方的屋顶,就是今天男方领着亲族去追讨彩礼钱,双方混战三人住院,总之两家人乃至两个家族都不得安宁,村里人倒是免费看了不少笑话,连带着一半年的谈资都有了。

那个时候她就想,这两个人可真是悲惨,两败俱伤还被人说三道四,那吐沫星子要是能砸死人,两个家族怕是已经灭绝了。

鄙视,不耻,潜意识里便滋生了颗引以为戒的幼苗。

后来她甫一上大学,便收到了同窗三年的洪升的表白,本着知根知底的原则,她点了头开启了四年异地恋之旅。

毕业后,她回了老家,他去了邻县,异地恋变成了两地分居,夫妻间聚少离多,子嗣艰难倍遭非议,饶是如此,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婚姻会破裂,活成自己最为不耻的人。

那段时间她强制自己选择性地遗忘,每天强颜欢笑,只是想告诉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,也告诉自己,没有洪升,没了婚姻,自己也能过得很好,她是独立的人,不是谁的附属品,不是婚姻的废弃物。

坚强如斯,白天若无其事,晚上暗自伤神。

可今天,当言蹊提起洪升时,她居然很淡然,就像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般吐露了自己的秘密,似乎并没有那么疼了。

过去几年里她为了要个孩子,明里暗里喝下去的那一碗碗黑乎乎的药汁子,为了洪升的面子承受过的他家人的埋怨与奚落,周末节假日跑去给他打扫卫生清理屋子,只为短暂的夫妻相聚。

十次里有八次进门就是牌局,男男女女乌烟瘴气,横七竖八的啤酒瓶和满床满地的瓜子壳是她最头疼的记忆,她为着家庭和睦都忍了,忍耐的结果就是,当她推开家门时,床上的女人还没醒。

她恶心得吐了一地,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怀孕了。

洪升给她的解释,就四个字:各取所需。

他楚楚可怜又理直气壮地表示,自己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,只是没忍住而已,“你看你多长时间来一次,我是个男人啊,我有老婆跟没老婆有什么区别?我跟她就凑和一半次,我们没有感情的,我爱的是你。”

她又吐了一地。她被洪家人恶心了那么些年,这次是最恶心的一次。

婚离了,天也没有塌。

所有人都同情她,怜悯她,看她的眼神都是意味深长的,她也曾幻想过再见庞若兰时,她是不是也会施舍自己一声叹息,一串安慰。

毕竟她有个那样幸福的家庭,曾是多少同事羡慕的对象,好在自己的担忧没有实现,再见,庞若兰已经忘记了她。

反倒仅有一面之缘的言蹊,跟个阅尽千帆的老者似的,告诉她“没什么大不了,明天的太阳与昨天的没什么两样”,这话,简直太对她胃口了。

她一冲动,什么都跟她说了。

尤姗提醒了两次,她都没有理会,倾诉的爽点就在于,竹筒倒豆子,倒就要倒个干净。

管她是谁,管她见过几面,只要她能承接并包容自己的愁郁,尽情一诉又何妨呢?唯一可惜的,就是她跟庞若兰,大概也是再难回到从前了吧。

见吴凤梅叹气,尤姗哼了一声,换了个话题:“对了,你那个同学有子再约你吗——就医院里那个,叫什么——李忠,是不是李忠?”见吴凤梅点头,尤姗接着道:“他怎么样?”

“什么怎么样?”吴凤梅装傻,“我跟他也不熟,高中同学啊,都多少年没见了,他要不是说他是李忠,我哪还认得出他。”

“我看他对你有意思,一天天儿的,不是发信息就是打电话,这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热恋呢。话说,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啊,那人样貌不错,又是医生,以后有个头疼脑热也不怕了。”

“去,瞎说什么呢,我现在不考虑这些。”

“瞎说的可都是大实话,现在不考虑以后也要考虑的,与其被舆论操持被道德绑架,还不如就他呢,我是真觉得他挺好的,比姓洪的王八蛋好一万倍,说不定还是冰清玉洁小处男呢,嫁给他干净卫生也不用给人当后妈,我说,你不会是想给人当后妈吧?”

见吴凤梅怒目而视,尤姗稍微收敛了一下,“医生和老师可是绝配啊,你真不考虑一下?”

吴凤梅气得呼呼直喘气,径直往前走了。尤姗见她那样,倒放心了,笑哈哈地追了上去:“我说你也不是黄花大姑娘了,害羞个什么劲啊……”

若若目送二人远去,长长叹了一口气。

“你朋友?”花朵朵也没想到若若这么快就有了如此亲密的朋友,虽然没听见她们聊了什么,但那咬耳朵的模样骗不了人,两个人聊了那么长时间,可见不是一般的“有话可说”。

若若点点头,是啊,多年挚友,难得她还能像过去一样敞开心扉,若若其实是很开心的,可听说她离婚了,心里又替她难受。

她俩的婚恋经历很是相似,另一半都是高中同学,毕业不久就结的婚,原想着彼此了解,有感情基础,即便还没有孩子,也能互相包容,不至于过不下去,谁知就闹到离婚收场了。

若若听吴凤梅的意思,洪升出轨了,洪升那人若若见过不多的几次,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比较懒,饭来张口衣来伸手,什么都是吴凤梅替他打点好,若若也曾委婉地提过,老公又不是儿子,为嘛那么惯着他,奈何吴凤梅愿意,周瑜打黄盖,自己又何必做那个恶人?

且吴凤梅因着自己这些年来没有为他生个孩子,心里总有那么点儿愧疚,只好在日常生活中照顾他补偿他,别人还能说什么呢。

听了吴凤梅的故事,若若越发想念邓舒文,过往的种种又一幕幕闪现出来,连花朵朵喊她都没听见。

“你刚说什么?”在花朵朵再一次的吆喝下,若若终于回过神来了。

“今晚歇了咱也去医院看看马大姐吧?”

“马大姐怎么了?”

“你还不知道?”花朵朵诧异道,“马大姐昨晚被人打了,两根肋骨骨折,你说她那么大年纪,遭这份儿罪值得吗,唉。”

若若抬眼:“怎么回事?听你说,她自个儿上赶着找的打?”

“也差不多了。”花朵朵边摇头边整理衣服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,“马大姐这人什么都好,就那张嘴最招人烦,提醒过她多少遍,闲事儿少管少说,她就是听不进去,这不,吃大亏了。”

“到底怎么回事,你倒是赶紧说啊,可急死我了。”若若急得直跺脚。

“急也没用,你也不能替她疼,也替不了她上手术台,她那该受的罪一丁点儿都没少受。我就是气,明明可以避免的嘛,咋就不长记性,上次蕊蕊那件事,吓得我三魂出了六窍,那之后我和小安前前后后不知道提醒她多少次,这才几天,老毛病就犯了,把自个儿折腾进医院了。”

“你也别气了,再气也不能替她疼,也不能替她上手术台。”若若这一怼,花朵朵醒过神来,顺手拍了她一巴掌,“在这儿等着我呢,真是坏透了。你看我,气得都忘了她是怎么进的医院了,光跟你发牢骚了。”

她整理完手里的最后一件长裙,拎了一串钥匙往安邦国的店里走,边走边说:“我也是听小安打电话说的,好像是有人猛踹公交站牌,硬生生把那牌子给踹倒了,马大姐看不过,就说了几句,那人自然是不听的,反骂马大姐多管闲事,那公交站牌嘛,又不是谁自个儿家里的,被随意破坏怎么叫闲事呢,马大姐自然不服,对骂起来,这不,就被打了。”

“为什么不报警呢?破坏公共设施报警就行了呀。”若若第一反应就是报警,明目张胆地破坏公共设施,谁给他的胆子?

“马大姐是那会报警的人吗?她要是知道遇事要报警,就不是她了。她那代人,最怵的就是和警察打交道了,见了警察像见了班主任似的,有多远躲多远,躲不了也立马站个军姿,人家问一句点个头,话都不敢说,还报警呢,报电线杆子还差不多。”

“我怎么觉得,你说的这根本不是马大姐,马大姐可不就是凭一张嘴闯江湖的吗,她能那么菜?”

看若若似笑非笑的样子,花朵朵噗嗤笑出声来,马大姐似乎确实没有她形容的那么菜,说这话的时候,她脑子里出现的人是和马大姐同龄,看上去却比马大姐老十岁,见人永远垂着头,看人永远笑眯眯的人,他如果有马大姐的泼辣,哪怕稍微刚硬一点儿,自己也不至于心软如斯,左右为难。

有些人,是不能光看样貌的。

她摇摇头,甩掉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,打开安邦国的店门,清点剩下的赠品。

“话说,安大哥今天忙什么去了,早上还瞧见他,下午人太多我都没注意到他啥时候关的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