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……在我们公司楼下？现在？”
林默不由地拔高了音调，冲口而出的那股子心绪，自己都不知道是出于惊诧还是窃喜。
他原本以为白楚佑的那些话只是随意闲扯，当时并未太当真。
不过自己想请白少爷吃饭倒是真心诚意的。
前几天还在盘算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，好把东西送出去……
只是这个机会，一下子来得太突然，反而令他有点不知所措。
话音刚落，才发现自己的失态，心虚地环顾了一下四周。
确认没人后，将贴在耳边的手机稍稍挪离了一点，重新调整了下情绪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。
“不是说上午还有台手术要做么，白少爷是忙完了吗？来了怎么不……”既然都到了冷氏集团楼下，怎么不上来呢？
心里暗忖：今天这白少爷，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呢，还是说，是我自己的错觉？
往常来找老板，白少爷从来都是不打招呼直接上门的。
难道今天是纯碎恰巧路过？
林默不由得微微蹙了眉头，心中顿感困惑。
“哇，林小默你干嘛呢，这么大声，耳膜都快被你震破了。”
“我要是聋了，你得负全责，那你可得养我了。”
林默还没说完就被白楚佑的咋咋呼呼声给打断了。
白楚佑脸上的热度淡下去之后，又恢复了那气定神闲的架势，开启了不正经的陶侃。
怡然地坐在车内，对着后视镜一边拨弄着额前的碎发，正在静静地等着电话那头的回复。
猛地被林默那一嗓子给吓得手上一抖，原本紧贴着耳朵的手机差点脱手滑下去。
这憨憨的小助理平时看着腿短胳膊短的，没想到这肺功能……
嗯，还挺不错……
咳咳，想哪里去了，就精神挺好，身体也挺好……
上次瞧见那小助理拖着个大型行李箱，看起来好像挺吃力的，看来得叮嘱叮嘱他加强锻炼了，这样体力才能跟得上……
对于林默一米七三的个儿，和那瘦小的身板，白楚佑平时可没少逗笑他。
可此时不知道为什么，他嘴上想嫌弃来着，脑子偏偏不受控制。
这时候想要逗弄一下那憨憨小助理的话，却一句也说不出来，嘴角竟不知不觉地有了明显上扬的弧度。
当白楚佑从后视镜上看到自己居然鬼差神使地洋溢着笑容的时候，迫使他从游离状态中猛然惊醒，激得一秒就回了神。
春日的暖阳穿透车窗，悉数洒在他的身上，要说刚才只是染上了红晕，现下可是像极了一只煮熟了的大虾。
太阳光并不烈，怎么就感觉浑身都在发热呢，白楚佑略带烦躁地随手打开了冷气。
他甚至怀疑是否早上刚给病人做完手术的关系，满脑子的人体结构图。
可怕的是，那图的结构还都是那林小默的影儿。
对，这只是职业病犯了而已。
白楚佑对这个解释很满意。
他又感到很庆幸。
幸亏小默默看不到，没当小默默的面说这些，要不然还以为我是大变态呢。
不过话说回来，小默默的腿，啧，目测其实也没那么短……
又冒出来一团乱七八糟的词汇搭配着不可言说的画面。
白楚佑拍了拍额头，一定是当初给大冰块找那些追妻手册啊恋爱画本啊什么的时候，自己没忍住也就多看了几眼吧，现在一股脑地都复盘了。
小爷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大直男的。
白楚佑相信自己定是受了那死党的影响了。
大冰块和小狐狸那该死的恋爱脑，可别影响了我同小默默之间的纯洁友情啊。
白楚佑再次信誓旦旦地为自己正名。
电话两头的俩人，各怀心思。
白楚佑的一句无心之说，这次听者却似乎有意了。
林默变得有点局促。
可他实在想不出来哪里怪异，可能也见多了白楚佑平常就那副轻佻又爱捉弄人的套路戏法。
想着白少爷那一惊一乍的性格，接触了那么多次，自己也应该多少习惯了一些，便没再纠结。
这哪里是不对劲啊，瞧这白少爷那嘴，得理不饶人，又毒又不正经的，我该顾虑应该要如何提防着点他。
小夫人的提醒，此时正合时宜地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：“林哥，你可别被那烦人精卖了还在替他数钱。”
就这么转念一想，那股不知名的心绪更是消失无踪了。
仅一个呼吸的功夫，林默便已迅速恢复了工作时的状态。
轻咳一声，故作一本正经。
“老板在办公室，白少爷要是找老板的话，可以直接上来……”
一边说着一边无措地想要抚平一下刚才因走得太急，而被风吹乱了的鬓边的发丝。
“我不找他，我是专门来找你……”
白楚佑听着对方逐渐变得寡淡的语调，视线从后视镜上移开，下意识地目视前方，想都没想，语气中带了几分急促。
幸亏及时反应过来，硬生生地将后半句卡在了喉咙里，继而又假装随意地找了个自以为很合理的理由。
“我是专门来找……找，找你家小夫人的。”
“小夫人？”果然。
懵懂的少年眸中掠过一抹暗淡的阴影。
最近林默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。
要在以前，白楚佑在他眼里，就是个想不劳而获，有事没事就想着占他家老板的血汗钱的纨绔的富家少爷。
“是啊是啊，电话里听你说那小狐狸又伤哪了，我……我不放心，就过来，过来看看。”
原来是担心小夫人才来的。
怎么可能是……
我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总裁小助理而已。
上次，上次在医院，那只是意外……
可那是，那是我的初吻啊……
将来是要留给未来媳妇的初吻没了。
白少爷根本不会记得的。
又是这种莫名的失落感袭来，可又感觉像是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了一样。
林默觉得最近被这种不知名的情绪牵动过好多次了。
不记得，也好……
不过小夫人确实很难让人不喜欢，我也很喜欢。
又可爱又乖巧，性格温和，有时候帅气的同时又充满霸气。
虽然小夫人跟白少爷经常互怼，又爱打闹。
其实白少爷真的是刀子嘴豆腐心……
思绪又飘远了，林默空闲着的一只手，不由自主地伸进上衣兜里，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，停留了一会。
抿唇微启：“原来是专门来看小夫人的，刚刚还说请我吃饭呢。”
林默以为这细微的嘟囔声对方是听不到的。
“顺便，顺便请你吃饭来着。”就是专门来找你的。
白楚佑的脑海中有种声音在不断叫嚣着。
“不是说专门来看小夫人的么？就这么敷衍，不上来看看？”
这下某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。
“都快到饭点了，小狐狸有你家老板陪着呢，我又想了一下，我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比较好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么，我来都来了，你总不会让我再饿着肚子回去吧，我可在楼下等你了。”
我才不上去招惹那两人呢，搞不好被那狡猾的小狐狸给敲诈一顿，岂不是得不偿失。
此刻，白楚佑老早将来这一趟的“正当理由”给抛到九宵云外去了。
“可我这边还没忙完，还得一会儿。”
“没事，我等你，反正我现在也没事，闲着也是闲着。”
“这不好吧？”怎么能让白少爷等我呢，前面还在为挂了对方电话而感到抱歉，想着哄人的。
“好，怎么不好，我说好就好。”
白楚佑不容拒绝地丢下一句“楼下等你”，就飞快地挂了电话。
被挂了电话的另一头，都没来得及接话，便听到“嘟嘟”声了。
林默将上衣里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，放在手心上，盯着看了一会，正要收起来重新揣回兜里。
“哎，林哥，你站在这傻笑什么呢？”
“没，我没笑。”
林默握成拳攥着紧了紧，将手偷偷背到了身后。
“是么，可你脸红了。”
“那，那是光线问题，小夫人看错了。”
莫逸凡看着林默慌张地丢下一句就跑了。
忽然想起了什么事，冲着那个匆忙落跑的背影喊道：
“林哥，午饭我和哥哥去食堂吃，你去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