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时安虚行一礼，斟酌着如何开口。
“霍将军，今日我同二哥去城里，巧合下救了一位被绑架的少女。私以为……”
他沉默一瞬，思索着该怎么说。也不能张口就说觉得城里有人买卖妇女吧？
霍去疾放下毛笔挑眉看他：“如何？”
“私以为城里可能藏有绑匪，且在暗中买卖妇女……”想不到润色的话，他索性直白说了。
霍去疾看向他，这种事儿在这里屡见不鲜，且拐卖这事儿可大可小。
都城是有明确的律法规定，掠卖人口者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，卖给他人做妻妾者杖刑一百判处三年徒刑。
“你可有确切的消息？”霍去疾问道。
时时安点头又摇头：“有，也没有。”
“那女子只说了大概，不过我和二哥见过买人的男人。只要抓住他，应该可以问出些什么。”
霍去疾摸上腰间的弯月玉佩，拇指轻轻摩挲。
“你先将你知道的同我说清。”
时时安点头，上前行至他身侧道：“可否借纸一用。”
霍去疾站起来行至一旁，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。
时时安道声多谢，而后从身侧的小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，里头是之前烧制的炭笔，边画边解释。
“听那女子说，她跑出来的地方有颗葡萄树……”
他声音平淡温和，随着他的形容，一棵蜿蜒攀爬的葡萄藤跃然于纸上，上头更是结着大小不同的果实。
霍去疾惊讶于他作画的能力，如此写实倒是少见。
他微微抬眸，便可看见少年圆润的侧脸，挺翘的鼻梁，红润的嘴唇。
他清咳一声移开目光，握着玉佩的手轻轻用力。
“她说她是从一条带着奇怪壁画的胡同里跑出来的……”时时安回忆着齐燕的形容。
在纸上画下那带着浓重民族色彩的壁画。画好后他退到一边，将画展现给霍去疾。
霍去疾拿着纸张凝眉，葡萄藤他没见过，这壁画他倒是有印象。
其实这城里之前抓过几次掳卖事件，之前他随当地府衙去过一次。
不过那时被掳来的女人大多已成家生子，在听到他们的来意后非但不高兴，还转头喊来了那群男人。
法不责众，当一个城的人都觉得此事无错，律法被弃相当于无用，府衙也不敢用刑。
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“此事我知晓了。”他声音微沉，放下手里的纸张道：“你先回去，把你二哥喊来。”
“好。”时时安没再多问什么，转身走了。
他一路思索着自己有没有漏说什么线索，在确定都已交代清楚后松了一口气。
希望，那些被掳的女子可以平安到家。
他如此想着。
回到营帐，安宁正与时老大说些什么。他过去道：“二哥，将军有事找你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安宁顺口问道，问完直接站起身走了。
时时安拿了一些吃的，一套干净的衣服道：“爹，我去看看那姑娘。”
时老大摆摆手，唉声叹气的写着战报。
“看什么看，离我远点儿！”
大老远就听到齐燕的声音，时时安走过去，齐燕正坐在干草堆成的方砖上嘟着嘴巴。
“她怎么了？”时时安问崔俊。
崔俊耸耸肩：“就是问了她是哪里人，饿不饿。”
时时安抱歉几句，拿着东西递给齐燕。
齐燕接东西时低着头，时时安却还是看见她情绪不对：“你没事儿吧？”
他蹲下来，正好看到少女眼里蓄满泪水。
齐燕抱着东西，哽咽半晌，声音颤抖道：“我好像知道，她们为何不愿和我一起走了……”
时时安一愣，这话从何说起？
“她们被掳来失了清白，纵然回到家也只是为家族蒙羞罢了。”齐燕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，滚落在衣服上。
“饿死事小失节事大，便是平安回去又如何？不过是三尺白绫保全家族名声罢了……”
时时安手指蜷缩，一时无语。
“不是这样的……”他干巴巴的开口，却也知道纵使再多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