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源镇,陈春生家。
陈王氏已经做好了饭,正招呼着绣着嫁衣的女儿:
“春芽,你到门口去瞧瞧,你哥今天怎么还没下学?”
“诶!”
陈春芽将手里的嫁衣规整的放到笸箩里,起身往大门口走去。
经过之前的事,如今的陈春芽身上也不免多了几分稳重,再不见往日的天真烂漫。
对于女儿的转变,陈王氏是既欣慰又心疼,可也无可奈何。
镇上不似村里,即便家里有人在家,大门也是常年关闭的。
陈春芽刚将大门打开,便见自家大哥正抬手准备推门。
他身边,还晃晃悠悠地站着一个熟悉的人。
“大哥?”
陈春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。
大哥这是太恨张家,所以把春梅给绑来了吗?
陈春生一眼就看出了妹妹的想法,只能无奈地解释一句:
“不是你想得那样。事情有些复杂,先帮忙把人抬进去再说。”
陈春芽愣愣地点了点头,走到另一边扶着张春梅。
只是这一扶,意识到张春梅此时的状态,陈春芽心里的怀疑不止没消散,反而更甚了几分。
等兄妹俩一进院子,陈春生反手将院门关上,陈春芽这才压低声音,神神秘秘地问她哥:
“哥,你不会是给她下药了吧?”
陈春生:……
妹妹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了!
“胡说什么呢!你哥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儿?!”
“那她好端端的,怎么连站着都能睡着?而且感觉她连点儿力气都没有,死沉死沉的!”
陈春芽撇了撇嘴,表示不信。
陈春生越发无奈,抬手就给了妹妹一个暴栗:
“别胡思乱想!你哥我不是那种人!……不过……”
妹妹这话倒是给了陈春生提醒。
一个人好端端的,怎么可能被他拽了这一路,都睡得沉沉的,连点儿要醒的迹象都没有?
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。
恰在此时,陈王氏听到外面的说话声,从厨房里出来。
一见眼前这情形,她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:
“春生,你带她回来做什么?!”
见到母亲,陈春生忙喊人:
“娘,您先别管这些了,先过来和春芽一起把人扶到屋里去!我去请个大夫来看看!咱们镇上,怕是有拐子!”
前面那几句话,让陈王氏心里越发不满了。
可听到这最后一句,陈王氏便惊了一下:
“拐子?怎么会有拐子?春生,你可确定?”
陈春生只能摇摇头:
“现在还不确定。娘,你先帮我把她扶到屋里去。等我请了大夫来,就知道了。”
陈王氏虽然心里还有诸多不满,但见儿子面色严肃,到底没有再说什么。
不情不愿地走过来,接了儿子的班。
陈春生将肩上的布袋放到窗台上,说了一句“娘,我先去了”,便出了门。
等陈春生一走,陈王氏和女儿将张春梅扶到她们的屋里,不等将张春梅安顿好,便直接松了手。
陈春芽一时失去平衡,跟着张春梅一起倒在了床上。
好在下面有个张春梅垫着,她才没受伤,不过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大痛快。
若是以前的陈春芽,会立刻爬起来质问她娘为什么突然松手。
可现在的陈春芽只是沉默地自己站起来,活动了一下有些抻着的胳膊,没看母亲一眼,便转身出了门。
以前那个通透的母亲,早已经不见了。
现在的母亲,只对哥哥通透,对她早没有了以前的耐心。
她也早从母亲那次伤人的话语中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地位。
所以,这一次母亲为了泄愤,再一次没有顾忌她会不会受伤,她也学会了默默忍受。
而陈王氏,直到看到女儿活动胳膊,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蠢事。
张了张嘴,正要跟女儿道歉,却见女儿早已一脸不在意地离开了。
看着女儿挺直的背脊,陈王氏咬了咬唇,到底是将那句道歉给咽了下去。
被这么一搅和,她也没了报复的心情,干脆也抬脚跟着女儿出了门。
陈春生很快便请了大夫回来。
等大夫把过脉,将人请到厨房里烤火,陈春生这才问:
“大夫,怎么样?”
老大夫捋了捋颔下胡须,自从诊完脉后,看向陈春生的目光中总带着那么点儿厌恶和不满。
“阁下要听实话?还是虚话?”
老大夫的话,倒是问得陈春生愣了一下。
这会儿他才意识到老大夫眼底的怀疑,不由又是无奈又是好笑。
自己这难得好心救了仇人的女儿,结果一回头就被三个人给怀疑了!
“大夫,您误会了。这姑娘是我们同村一起长大的。只是方才在路上遇见了有两个男人载着她,那两个男人很是陌生,我这才将她带回家来。可我将她拽了一路,她一直都是这样子,我心里便有些不大踏实,这才请您来看看,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老大夫一听这话,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:
“你的意思是,这镇上有拐子?!”
这年头,谁家还没个闺女了呢?
“所以,她当真是中了药了?”
两个人都是反问,但都从彼此的话里明白了对方的意思。
老大夫肯定了镇上有拐子,那就代表陈春芽确实是中了药。
而陈春生这话,也让老大夫得到了肯定的答案。
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陈王氏和陈春芽两人都齐齐白了脸色。
这年头,拐子所拐的,大多是未出阁的姑娘和小孩儿。
他们家还有一个陈春芽呢!
“他中了迷药。这药确实是拐子常用的。”
老大夫脸色发沉。
“那可有解?”
“解药倒是有,只是也不必用。让她睡上几个时辰,自己也就醒了。”
老大夫背起药箱,朝陈春生拱了拱手,
“还得多谢小兄弟实言相告。老夫得先走了。”
陈春生让开一步,并未受老大夫的礼,只也回了一个拱手礼:
“大夫客气了。这本就是我辈青年该做的事,当不得您老的一声谢。这是诊金,我送您出去。”
“这诊金我不能收!小兄弟请留步!再会!”
见老大夫面色匆忙,陈春生也未再阻拦,只跟着,将对方送出了门。
再回来时,看着脸色同样苍白的母亲和妹妹,他面容严肃:
“娘,妹妹,这些日子,你们就不要出门了。有什么要买的,都告诉我,等我下学了给你们带回来。”
“嗯!”
想到张春梅刚才那任人摆布的样子,陈春芽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。
她连连点头,不敢反驳。
更是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,不要出门。
她就快要嫁人了,在成亲之前决不能出任何意外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