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柜望向戚青溪三人：“这些绣品，不知是出自哪位姑娘之手？”
戚青溪看向旁边的高氏，见高氏不说话，伸手按着高氏的背将她往前推了两步：“是这位的绣品，还请掌柜给开个价。”
掌柜又细细翻看了一遍那些帕子、荷包，抬头道：“针脚细密，走线齐整，花纹图样也层次分明，可见功底。只不过……”
戚青溪看了眼高氏，见她依旧不说话，遂开口问掌柜：“只不过什么？”
掌柜：“只不过这布料和这丝线品质差了些，这样，荷包我每个给您二十五文，帕子每个给您三十五文，您要同意咱们就直接成交、钱货两讫。”
高氏依旧呆愣着，戚青溪忍不住轻轻推了她一把：“刘家嫂嫂？掌柜跟您说话呢，荷包我每个给您二十五文，帕子每个给您三十五文，问您卖不卖。”
高氏这才回过神来，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绣品能比之前卖出高一倍的价钱，有些震惊。
“没问题的，我这里头应该是有二十个荷包同三十方帕子，您数数。”高氏同掌柜说话。
“行，我数数价钱。”
掌柜的数了数绣品的数量，从柜台后拿出算盘开始算价钱。
戚青溪则在心中算了一遍，开口道：“一两五钱外加五十个铜板。”
“啪嗒。”
掌柜的算盘的声音同时停下，算盘上显示的正是戚青溪说的那个数。
掌柜的有些惊奇：“厉害啊姑娘，我开铺子算了这么多年账，自认手里头算盘拨的也算是数一数二的，没想到姑娘竟比我这算盘还快一步。姑娘算的半点不错，正是一两五钱外加五十个铜板，我算您一两六钱。”
他从柜台后钱匣子里头取出一两六钱银子递给高氏，朝她笑道：“今后您有什么绣品还可继续来咱店里卖，您可以换些更好的布料和针线，咱店里收的价格还能更高些。”
高氏呆呆愣愣地接过银子,掌柜的见高氏这般模样，以他这么多年经商的经验来看，这位应当是个手艺好又本分的老实人。
掌柜的愿意同她长久往来，也愿意给高氏些指点：“不单帕子荷包，像什么衣裳、屏风这类的咱们也收，我看您绣功这么好，绣这些应当也不在话下。”
他指着自己店里头挂着的一件成衣道：“就拿这件衣裳做比方，这件咱们店里收是二两银子，刨去成本，您能赚上一两的辛苦钱。
一两银子！高氏咋舌，以她的速度，一个月应该能出三套，那便是三两银子。她从来没想过这辈子她还能有赚这么多钱的机会。
高氏正欣喜着，掌柜的又道：“还有屏风，屏风大些，用时也长，但能赚的就更多。”
掌柜的指着店里一幅半米高的插屏道：“那般大小的插屏，能卖五十两银子，绣娘能赚到这个数……”他朝高氏伸出两个手指。
旁边的戚青溪看着都忍不住惊讶：“二十两银子啊？”
“正是。”掌柜的点头，“只不过要求也更高就是，首先就是绣功，当然我看这位娘子绣功应该没问题。其次就是这花样，当然您自己会是最好的，不会就得找画师帮忙画，这不同的画师工钱也不同，但只要您能绣出好东西自然有客人愿意买，那画师三两五两的那点工钱也完全不在话下。”
戚青溪闻言看向旁边的高氏陷入沉思。
几人走出店铺，戚青溪还在想着事情，直到红杉出声喊她：“小姐，小姐？咱们到饭馆了，您怎么还往前走，您是在想些什么呢。”
“嗯？这就到了啊，没想什么。”
戚青溪嘴上说着没想什么，可脑子里却满脑子都是生意，她想同高氏合伙做生意。
只不过这事儿得坐下来慢慢谈，正好她没吃午饭也饿了，她打算同高氏坐下来边吃边谈。
几人进到店里。
高氏朝戚青溪福了福身：“多谢您带我跑这一趟。”
她是真心实意感谢戚青溪的，若不是戚姑娘介绍她到这家铺子去，她都不知道凭自己做女红刺绣居然能赚这么多钱，她只想想便觉得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。
“不过走两步路，这有什么好谢的。”戚青溪摆摆手，“不过刘家嫂子，我倒是有个事儿同您商量，不知您方不方便同我说会儿话？”
高氏顿了顿，她原本是想着直接去柜台找王掌柜说说干活的事儿。
虽然她今日找了个卖绣品的好地方，甚至比之前多赚一倍的银钱，但这些绣品是她攒了许久才拿出来卖的。
这些钱她想要买些吃食补品来给相公补补身子，剩下的还要拿去买一匹好些的布料和绣线，如此一来估计也基本就不剩什么余钱了。
她打算接下来直接缝制些衣裳拿出来卖，就能赚到更多的钱，到时候租换个安静些的宅子，就能让相公住的更舒服些。
只不过如此一来她手上便再无闲钱供日常花销。
虽然相公昨日卖字画赚了些银两，但那些银两得留着给相公买书籍和笔墨纸砚用。
所以她还是打算在饭馆先干着，至少把每月的日常花销赚些出来，她原本打算回店里便直接开始干活，但戚姑娘说有话想同她说。
说起来他们夫妻二人都得感谢戚姑娘，还有戚姑娘的那位未婚夫婿。也不知道他们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，这辈子能遇上这么好的人。
高氏道：“您稍等我一会儿，我去同掌柜打个招呼，今日她便不做工，明日再来。”
戚青溪些微有些惊讶，按理说高氏这做绣品的活计赚得不少，她还以为高氏不会再留在有间饭馆继续做活，但人家或许有什么别的打算安排。
她也不多问，只朝郭氏点点头，指了指楼上王朗为她安排的包厢：“我在上头等着。”
戚青溪坐在楼上包房里头，心中再次夸赞王朗办事妥帖。
她才刚进来，便立刻有伙计端上了瓜果冷饮，甚至连解暑降温的冰块都备上了。
接着便是伙计拿着菜单上来，戚青溪边看菜单伙计边给她介绍着菜品，正好此时高氏也敲门进来。
戚青溪拉着高氏坐到她身旁，将手里的菜单递给她：“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菜。”
高氏连连摆手：“不不，我就不用了戚姑娘。”
戚青溪也不同高氏客气来客气去的，直接拿着菜单点了许多菜来。
夏日里头，有间饭馆的凉菜亦是卖的极好。
正是用她之前交给宁远村刘阿婆儿子的那些卤菜方子做出来的凉菜，清爽可口，好吃不腻。
还有几道尤为适合夏天食用的甜品点心和冰饮。
满满一桌吃食，光是看着都叫人胃口大开。
戚青溪拿着碗筷夹了满满一碗的菜递给高氏：“我一不小心就点多了些，劳烦刘家嫂嫂帮个忙，为我分担一些。”
戚青溪又看了眼旁边站着的红杉：“还等什么，赶紧的。”
红杉立刻笑着坐下，拿起碗筷吃了起来。
高氏忍不住打量了几眼红杉，这位红杉姑娘应该是戚姑娘的贴身丫鬟。
小时候她家还未家道中落的时候家里也是有过仆役使唤的，但她记得家里头是从来不会让仆役上桌与主人同桌吃饭的。
别说她小时候即便是如今，她也从未有听说过哪户人家的主人会让下人上桌一起吃饭的。
但看红杉姑娘这动作，好像也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如此行为。
这位戚姑娘一看就知道是个家世不俗的大家小姐。可却完全没有她从前见过的一些大家小姐那般目中无人，不但人美心善，还如此的平易近人、和善可亲，高氏心里不由对戚青溪升起了崇敬之心。
她也不再跟戚青溪客气，他们夫妻二人都得戚姑娘帮助，此等情谊只能等今后慢慢还。
戚青溪昨晚睡得晚，今早也起得晚，又赶着将这些送过来，还未吃过早饭便出了门，到现在已是饥肠辘辘。
她先吃了些东西垫了下肚子才开口同高氏说话：“我是想问问，刘家嫂嫂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，我出钱你出手艺，咱们合作开间绣铺。”
高氏正喝着一碗冬瓜排骨汤，听了戚青溪的话险些被呛到。
她从袖中拿起帕子擦了擦嘴，微微惊讶道：“您要同我合伙开绣铺？”
“正是。”戚青溪道。
她方才已经仔细算过，刨去人工成本铺租这些，利润还是很高的。不过赚钱倒不是她的主要目的，最重要的还是她想以此同刘家夫妇有更深的利益捆绑，以此来确保刘瑾对顾瑜不说绝对忠诚，至少不要背叛顾瑜。
高氏拘谨地搓了搓手指：“能开绣铺自然是最好的，只不过我绣绣花做做衣裳什么的还成，开铺子做生意我恐怕……恐怕没这本事。”
戚青溪轻笑道：“刘家嫂嫂，做生意之事你不用担心，有我在呢，你只需帮忙看着铺子就成。”
高氏略显不知所措，卖绣品这事她倒是一直在做，只不过还从未想过开铺子的事情。
“您，您能不能容我考虑考虑，我，我这也……也……”
“当然当然。”戚青溪给高氏倒了杯冰饮，“开店也不是今日说好明日就能开起来的，许多事情还得细细商量，您慢慢考虑，咱们不急于一时。咱们先吃饭。”
吃过午饭，高氏见天色尚早，又下去找了王掌柜希望能留下来干活，工钱看着给就行。
王朗自然不会做亏待伙计的事情，已过了午市，晚市人也不会少，他便按着半天的工钱算给高氏五十文钱。
戚青溪也没急着回家，她让红杉帮她找来纸笔，开始思索着开绣铺的准备事项。
虽然她不大了解刺绣这个行业，但开了这几家店铺，其他的流程她还是懂得的。
最好还是能找个人到其他绣品店里头逛逛，买些绣品回来，调研调研市场行情。
还有原材料的供应，买卖货物的流程，等等方面都要考虑到。
这一思索便到了日暮西垂之时。
戚青溪看了眼窗外天色，算了算时辰，差不多已经到了酉时，正是衙门下衙的时辰。
她下楼去付过中午那顿饭钱，又重新定了一个包厢，除了中午那些菜色，她又再加了几个菜，提前将钱也结了。
在自家店铺原本也是不用出钱的，但为了方便账目清算，她还是将钱付了。
王朗接过银子笑道：“东家您这是要请客？”
“是，我现在去接客人过来有劳王掌柜先帮我备着。”说完她便出了门。
戚青溪要去接客人的地方正是隔着几条街外的都察院。
因为离的不远，又是坐的马车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都察院门前。
此时正值下衙的时辰，都察院旁边又连着大理寺和刑部，比旁的衙门更要热闹上几分。
戚青溪不方便下马车，她喊了车夫帮忙去衙门门口等顾瑜出来。
虽然如今已经到下衙时辰，但她知道顾瑜自从进了都察院做事之后，恨不得日日扎在里头办公，无甚要事是不会这么早出来的。
果然，她在马车里等了小半个时辰，才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旁边还跟着一人，两人说笑着从衙门里头走出来。
那身影正是顾瑜，另外那个，虽然她已经记不得刘瑾的模样，但她猜那人应当就是来帮忙抄文书的刘瑾。
顾瑜出门后没有看到门前候着的车夫，但却一眼就瞧见了停在衙门门口的马车，以及马车车窗处露出来的半张精致的小脸，他径直往马车处走去。
戚青溪笑着同顾瑜招手，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，她趴在窗沿上看着他：“顾大人真厉害，这么快就发现我了。”
顾瑜笑得温柔，他抬手轻柔地揉了揉戚青溪的发顶：“今日怎么想着来接我？”
戚青溪道：“我正好在前头饭馆，想着你差不多下衙了，来接你去吃饭。”
顾瑜笑笑：“正好刘兄也在，不然咱们邀请刘兄一起可好？”
“当然好，刚巧我也还有一位客人。”戚青溪看着顾瑜身后的刘瑾道，“刘兄也认识。”
刘瑾有些讶然，虽然他来京城也有小半年了，但大多时间都在家中看书，也是最近两个月才偶尔去寺里替人写信赚钱，但都未有结交过什么朋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