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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8小说网 > 其他类型 > 如梦旧 > 第82章 此情可拟花与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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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一晴日下午,惜意忽而在久之后收到了一封信,是门口的执戟人递给她的,未曾说是谁的信,只说让清雅看了便知晓了,并交代清楚万不能让他人看去,不然便麻烦了。

她起初未曾多留意,便回了绣楼里随意递给了清雅,还未等她看信,就轻嗅了一番便知是岐王的亲笔信,这样高超的辨别能力直接让在站众人纷纷赞服。

“都这般表情做什么,这信粘了他身上特有的松香,我才知道是他的亲笔信!”她拨开秋香色的信封,再慢慢打开信,还未读到两句,表情便凝重了起来。

“什么?汴京?”

原是写着皇帝令他出行汴京的事,她二话不说便自榻上起了身,扶着疲惫的身子卷了一袭鲜艳朱红的披风,走到门槛时便站不住了,惜意与翠荷便来扶她:“姑娘,是什么事这般急?”

“陛下贬了岐王去汴京,他午后便要出行了,惜意,你赶快去备了马来,我要去找他。”

惜意慌乱之下连忙疾步下了绣楼去备马,她则在翠荷的搀扶下缓缓向前走着。

城南围猎场,草长莺飞,黄尖尖的草足以没过膝盖,远望着山坡上的白桦,依旧直立着,扬着翠丛向天,她骑着马儿自下而过,片片落叶随风而远去,她拉了缰绳停在了原地。

正在不远处,一男子驭马,也是一袭大袖鲜衣,随意编了两条辫子垂在耳际,颅顶带些卷度的乌发随风刮起,脑后是一片青丝直到肩下,她便望着这鲜衣怒马的少年,随意的装扮为他略加了些野性,唇上的一抹红,似是刻意画上去的一般。

她越见了越发觉得他潇洒的无人能及,特别是他驭着马儿向她奔来的时候,她的心和肉全都热了起来。

“大王!”她唤他。

他迎笑,连忙驭了白马而至,跳下马来直接将她抱下来。

“身子可好些了吗?”

她点点头。两人便手拉着手坐在那块熟悉的小山坡上,两袭鲜衣便似着茫茫原野的两朵娇艳的花,一时间两两相望却无言。

“大王,您要走了吗?您何时回?陛下为何忽然便命你出行汴京?”她似是有千万个问题要问问他。

他翕着眼睛,望着远处的小重山,深呼一口气道:“陛下派我前去理事罢了!本是臣子之责。”

“清雅!”他唤她。

“你跟我一起走好吗?留你一人在京城,我不放心!”

他将她的一只酥手放在唇间吻着,深情款款的望着她。

她有些犹豫,顿在原地思考着些什么,又听他说:“清雅,我若走了,便是待冬日才能回京,我怕那时你已然是乌禄的娘子了!”

她伸手捂住他的口道:“大王,我现在已经寻了法子,可以拖延时间,我不会嫁给别人,我只爱你!”

“我是想随你去汴京的,但我已然与表哥哥定了婚,我若贸然一走了之,圣上知道了必然会迁怒于你,我不想如此。”

“我便留在京城,继续拖延时间,等你回来娶我!”

他大手捧着她的脸颊,再对她一笑道:“此去千山重阙,南方万里锦绣,皆不如你,我一定早些回来娶你。”

她将她搂入了怀中,抽了一截茅草咬在了牙上,再往后一倒,两人随之躺在了这青草地上,望着青天长冥,再望望对方的眼睛。

“清雅,我这些日子总是做着一个梦!”

“什么?”她爬了起来伏在他的胸膛之上。

“梦见你一身婚衣站在门槛内冲着我笑,笑了好久便过来投入我的怀里!”

“这样的梦,我这三四年每夜都做!”她浅笑着伏下身子与他对视,瞬间,她的双臂贴着他的薄衣,引的他全身每个部位的血都在沸腾着,便一个翻身过来将她扑了下去。

“清雅!”

他唤着她,又深情一个吻落于她眉宇,再抬起头来捏着她的手腕,轻拉开她披风上的系带。

“大王,不要!”她颤抖着,出言制止。

“为何?”

“我……,我,害怕!”她略带些羞涩。

原是她瞧了他的面颊潮红,嗅到了一阵浓郁的香味,才渐明白,他的爱已经开始融化作一股热血了,才有着异常的反应。

“害怕什么?我会娶你。”他的目光在她两眼中流转。

她双手搭在他的臂膀上抵住他道:“大王知道,我……我最近身体不适,所以不便如此。”

“好,那让我好好看看你,再走吧!”他便俯身下去,吻了她的眉宇,一直定定的瞧着她,微风习习拂面,两人的发丝都交缠在了一起。

只是两人不知的是,不远处白桦林的深处,完颜雍瞧着两人正在草地上深情交缠的样子,他的心要碎了,连忙别过了缰绳,失落的离开。

这两人便同驭一匹白马,行过这城南的每个小山坡,再到昔日的小静湖前,游水行舟,忘却了整个尘世间的杂物,待夕阳西下了,两人便又回了原地,她驾了她的马,他亦驭了他的白驹,两人说笑着分别于这原野上。

他慢收了笑容,后退了几步冲她一笑,此时风正潇潇,吹起茫茫青草,他鲜衣绝代,实在是正中了她的心怀。

“清雅,等着我回来娶你!”

“我等着你,等着你!”

他孤身纵马扬长而去,于茫茫的原野上渐成一个小红点,再渐没了踪迹,耳际之听得呼呼的风声与草姿摇摇的嘈杂。

他亦是放不下她,辗转回了府,便瞧了府外大小马驾已然装车完毕,前头是他与岐国妃的马车,后面便是连着大大小小的数十车载着重物的箱子,他便穿行过人群,一头钻进马车里,满眼的红泪似是要涌了出来。

“大王!”身旁的岐国妃伸出绢子来。

她刚要给他擦拭,却瞧了他两条鲜袖将泪水一抹,吞咽了口水将头发抹了一把道:“孤王没事!”

“出行吧!”他冲着外头一喊。

城东人已远去,王家仪仗队已然消失在了街坊的尽头,而城西女,却心碎的很。清雅由着惜意的扶持,跌跌撞撞回了微澜苑,她无心在意其他,连正在庭院内习剑的奎可献可也顾不上,由着献可叫了一番空落。

献可见了她匆匆离去的身影便问:“大哥,二姊姊怎么了?”

奎可回头来轻叹气:“你二姊姊,真正难过的日子来了!”

他按按献可的肩头道:“你安心练剑吧!晚些去看她。”

她慢步上梯,轻脚而置,却瞧了绣楼里未有一人,空寂的很,她便愈发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痛楚连忙拨开了帷幔入了室,走了两步她又却步,直望着明窗前。

正是完颜雍,右手扶一盏清茶,依稀可见,那阁间的书案上正点着一只香炉,腾腾的紫烟直升红梁,勾勒着满是水珠的发与面颊。他未曾看她,闭着眼睛桌案上放着他的幞头帽,头上的冠子显然已被他扯了下来,随意滚落在案角,发丝凌乱的粘到一起,显然是拿清水浸过脸。

“表哥哥!”她轻唤一声。

她不知发生了何事,扶着脆弱的身子递给了他一方帕子,他见了接过来直接抛了出去。

“表哥哥,您这是何意?”

“你去哪了?”他斜着头望着敛着面的她。

“哦,我这几日身子不快活,便想着出去游荡一圈,放松下!”她似是也不急不燥的说着。

“是吗?你到现在还在瞒着我,欺骗我,李清雅你想怎么样!”

清脆的瓷裂之声连连传来,他掀了桌子,桌案上的瓷盏以及她剪的筒花全都翻倒在地,他呵斥的声音吓的帐外的奴仆不敢抬头,正要进屋来的恭人听了他这从未有过的雷霆之怒,吓得连忙扶着门框。

她未曾跪拜赎罪,也未曾有任何言辞。

“你当孤王是什么?嗯?你说!孤王为了你,已然抛却了一个做王的尊严你知道吗?幼时,你说爱梅,我便亲手选了最好看的梅树种来国府,乃至你这绣楼外的梅树,都是我一手亲自挑选的,你可知道吗?”他站着摇摇晃晃指着那庭院里正枝繁叶茂的梅树,眼中千万种心碎。

“我爱你,宠着你,偏疼你,你不适,我便一得闲暇就来瞧你,你不悦,我便想尽办法哄你开心,我付出了做王的全部情意来对你,可你这些日子以来,哪一次不是将我拒之千里之外,哪一次不是拿着针硬戳穿我的心?”

“你到底要我怎么做,才能回到从前那样?你告诉我?”

他终是受伤了,流泪了,布满血丝的眼,垂着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,掉入了杯盏之中,又被他饮尽茶水。

她亦哭了,不知为何而哭,或是出于无奈,或是出于他话中的伤感。他久坐窗前敛着面似是要崩溃的样子,大颗大颗的泪水似是止不住的雨滴。

“我再问你一句?你爱我吗?”

他倚在围子榻上许久,只听了外面的风声,却再未听过她的只言片语,她便像一幅画儿,娇艳而妙哉,却永远不给他满意的回答。他只低头痴笑,略带自嘲之意,站起身来走近她,踩着那些瓷片悄然自她身边离去,再未回过头。

听他轻快的脚步渐行渐远,她伫立良久,片刻恭人才进来,于方才他的位置上收起那封岐王亲笔信,长叹息一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