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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试清场清到一半,却突然出了变故,有官吏急匆匆跑到了贡院大堂,神色惊惶,说是考间里头出了事,死了一考生。

十几位监考闻言,大惊失色,快步赶了过去,只见一群官员围在其中一个考间的外面,七嘴八舌地交谈。

“这这这……怎么回事?咱们明明巡视得那么森严,为何还会出命案啊?”

“莫名是考生中有人……”

“不可能!”礼部一官员摇头道:“进入贡院之时,每个人身上都有仔细检查过,不可能有携带任何利器,看那伤口,是大刀所致,况且每个考间都上着锁,考生也就只能从窗户探出个脑袋,如何能出得来行凶作案?”

“看来是有人潜入了贡院作案。”都察院的官员皱眉道:“前日皇上亲自微服视察,可见对此次春闱有多重视,如今出现这样的事情,不好交代啊!”

话落,余光瞥见张祭酒带着一众监考前来,赶忙示意其他官员往旁退去,站开条道。

十几位监考快步上前一看,面色登时一变,好在场面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血肉模糊,不至于当场呕吐出来。

张祭酒眉头皱得死紧:“怎么回事?屡次交代严加防范,竟还闹出命案来!半个时辰,有谁巡视到此处?”

四五个官员垂首站了出来,还有是一个跟在张祭酒身后的监考,拧眉答道:“半个时辰前巡至此处,他趴在睡觉,面部朝里,我等皆以为他是睡觉,便未多加注意,此事……的确我等疏忽了。”

虽是疏忽,但也情有可原,考场睡觉的考生多得是,爱考不考,没有哪个官员会特意上前叫醒。

有官员朝张祭酒拱了拱手:“之前每次巡视至此,见其一直奋笔疾书,可昨晚巡视过来时,便见他一直趴桌上,起初还以为是考生倦懒,便也未管,如今想来,只怕他从昨夜,就已经遇害了。”

张祭酒迈步过去,看清那位死去考生的面容,怔了好一会,缓缓叹出口气,语气发冷:“在齐珲左右隔壁的考生是谁?”

一礼部官员往旁一指,张祭酒看过去,只见两个少年局促不安地低着脑袋,一肥胖一高瘦。

张祭酒先询问那个身形较胖的:“你昨夜可有听到什么动静?”

“我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对方唯唯诺诺地揪着衣角,坑坑巴巴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,我就……一直趴桌上睡觉,睡得沉,什么都……不知道。”

邓初玮面色发沉:“不知道你紧张什么?若不老实交代,小心砍你脑袋!”

对方哭丧着脸,浑身直打哆嗦,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,连连磕头:“真……真不知道啊大人……”

“出了命案,再加上大人这一脸凶神恶煞样,不紧张才怪吧?”沈庭珏拨开人群,晃悠悠走到前头,斜斜睨了邓初玮一眼。

邓初玮抖抖胡子,沉着脸,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冷哼。

沈庭珏经过他身旁,顺便甩甩袖子,用力抽了一下他大腿,教训得光明正大,邓初玮敢怒不敢言,盯着沈庭珏走到另一个考生面前。

高瘦的那个是熟面孔,沈庭珏见过几面,苏砚未等沈庭珏开口询问,便先拱手回道:“昨夜草民的确听到了一点动静,似有若无的细微惨叫,以为是连日做题,神思恍惚,未去多想,至于其他的,草民便不知晓了。”

事发突然,礼部又将所有考生都搜了一遍身,确保无任何可疑的东西,便将人都赶了出去,随即立马上报到御前,并且开始推脱将罪责极力推脱到都察院身上。

礼部尚书跪得笔直,唾沫横飞:“此次春闱,整个贡院安全皆由都察院全权负责,今出了此等骇人听闻的命案,乃是都察院玩忽职守办事不力,臣等恳请皇上,严查都察院!”

话音一落,其他礼部官员当即一叠声附和,都察院的官员听得一肚子窝火,心里大骂礼部都是群虚伪奸诈的狗东西,在贡院时称兄道弟,一到御前则立马疯狂甩锅,这帮老匹夫,真他娘鸡贼!

都察院不甘示弱,极力把玩忽职守的罪名奉还回去。

“皇上,春闱乃是为国选拔英才,重中之重,礼部监考却疏于职守,为官不正,导致命案发生,实为奇耻大辱,竟还妄图摆脱罪名加祸他人,真是滑天下之大稽,恳请皇上彻查礼部上下,绝不可姑息养奸,否则后患无穷!”

“臣附议!”

“臣附议!”

一群老头叽叽喳喳吵来吵去,各自争辩得面红耳赤,其中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官员跟着和稀泥,闹到最后,一致把锅甩到了主考官身上,很好将自己都从中摘了出来。

张祭酒悲从中来,深觉这个主考官当得真是没劲。

会试前一天,才突然被钦点为主考官,随即便得按照皇命的意思,待在贡院不得见任何人,与外界隔绝,收不了一点贿赂,好处捞不着就算了,现在反而还惹了一身骚。

非常苦逼。

都察院和御史台中皆有谢阁老的人,他们提前收到过谢阁老的密令,只要春闱中一出事,便借势煽风点火夸大其词,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复杂。

承桓帝昨夜有点失眠,到了很晚才睡,又得早起上朝,故而头有些疼,此刻被底下七嘴八舌吵得更加烦躁,按着眉心面色发沉。

那个叫齐珲的考生,他前日去贡院视察时,驻足在旁边看了好一会他写的水利策论,算得上见解独特,其他文章也写得出类拔萃,本来还想着来日放榜后,将他安排去工部任职。

唉,世事难料,可惜了一个大好人才,或许就差一步便能鱼跃龙门,实现寒窗深梦,却偏偏命丧在了如此重要的时刻。

承桓帝觉得这要是换做自己,一定死不瞑目,徘徊世间阴魂不散。

承桓帝唏嘘之际,底下百官依旧在群情激奋,似乎都只是在痛惜一个才子无辜惨死,而实际上,却是在借势相互攻奸,并非真的想为死者讨个公道。

谢阁老稍微佝偻着背,揣着袖子屹立朝堂之上,冷眼旁观着这一切。

张祭酒狠狠掐了自己一把,疼得老泪纵横,扑跪在地:

“皇上,臣任位于国子监祭酒多年,鞠躬尽瘁,素来爱才如子,齐珲在国子监就读时,臣几乎将他当成干儿子一样疼着,也还指望着他金榜题名,让臣能跟着沾沾光,谁料功名未成,命丧考场,臣简直痛心不已,今日出此大事,臣身为主考官,的确该首担重任,疏忽之罪,臣不敢辩驳,也愿认罚,但杀人一罪,臣是万万担不起,恳请皇上明察……”

张祭酒一边掐大腿一边哽咽哭诉,最后几句话还带着一股嘶声力竭,哭得简直令人动容。

承桓帝摆摆手,身旁的内侍垂首点点头,快步下阶将张祭酒从地上搀扶起来,给他拍背顺气。

张祭酒正打算上演一场把自己哭晕过去的装死戏码,陡然被内侍扶了起来,拿着帕子往自己眼睛上胡乱一通擦,那粗暴劲,一度让他觉得眼珠子都要被戳瞎了,想晕都没机会晕。

邓初玮出列道:“春闱一开,除了负责安全的护卫,考官与考生皆不许携带任何利器入场,况且昨夜,十几个监考都在大堂看试卷或休息,巡场时,也是带有其他官员一起,根本无单独行动的作案机会,除了永乐侯,常常肆意翻墙离开贡院,昨夜,不知小侯爷出了何处,还请解释个明白。”

“解释?”沈庭珏冷笑一声,连个眼神也未给他,十分直接:“你不配。”

此刻百官在侧,都察院瞬间来了底气,有人先开了头,他们当即以沈庭珏翻墙离贡院一事大做文章,那些康王党派的御史,也跟着慷慨激昂闹大此事,即便没有杀人,擅离职守也是大罪。

萧寒烨眉宇间一股戾气传出,厉声道:“孤知晓你们是文官,能说会道,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,想坐实小侯爷的罪名,便拿证据来说话,若只会在大殿上靠着一张嘴胡诌乱扯,休怪孤拔了他舌头。”

众人乖乖闭上了嘴,看向承桓帝。

承桓帝揉揉眉头,还未说话,便听萧寒烨又道:“既说小侯爷擅离职守,证据呢?”

说这话时,他的视线直勾勾盯着最先挑起这个话茬的邓初玮。

邓初玮心里有些惧他,本就自己是两朝元老门生的底气,梗着脖子道:“小侯爷离开时,贡院的考官几乎都知道,守在角门的礼部官员,更是亲眼目睹他屡次翻墙,仗着身份如此目无王法,若不惩治,何以震慑朝纲?”

“不错!”方御史道:“皇上,国有国法,若因一人执法有偏,百弊横生,恐乱了纲纪,那些皇亲权贵,只怕会视律法为无物,臣等所言,皆是为了江山社稷,就事论事,若今日换做他人,臣等也是照参不误,绝非为了针对小侯爷一人,在其位谋其政,耿耿忠心,望皇上明鉴。”

最后几句话说得那叫一个掷地有声,极力表明自己只是为了社稷着想,至于想害小侯爷一事,不存在的,只是他自己犯了错处,身为为国着想的大忠臣,那必须得参一本啊,不参就是玩忽职守了。

丞相攥紧了双手,脸色黑如锅底,冷笑道:“奇了,方大人既义正言辞道为国着想,就得先查清眼下这桩命案,却不以人命为主,反而拿其他事在这攻奸,究竟安得何心?”

“就是!”御史大夫附和道:“小侯爷如今的身份,若想要谁的命,还不是一句话的事,不至于背地行凶,杀了那齐珲,对小侯爷又有何好处?他死了,能让小侯爷更加富贵,还是什么来着?”

方御史被问得一噎,抖抖胡子没吭声。

“本侯自愧无德无才,能做到如今的位置,必定有许多人不服,嫉妒之心人皆有之,这很正常,本侯理解。”

沈庭珏表情冷淡:“至于擅离职守一罪,本侯从未干过,绝不会认,除非,你们想抓我去牢里大刑伺候,酷刑之下,那本侯就只好认了。”

停顿须臾,沈庭珏又恍然道:“哦,对了,翻墙擅离贡院,确实有那么一回,就在前日,而且本侯也不算擅离,是有事先禀报过张祭酒,并且还拿了他的离院手令,只是本侯懒得走正门,直接翻墙罢了,且出去时,也是与太子殿下在巷外私会,这事,皇上还是知道的。”

萧寒烨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,负手平稳地站在原地,唇角略有讥讽之笑:“至于私会到了哪里,床帏之事,诸位是否要孤给你们细说一番?”

众臣:“……。”

张祭酒有点懵逼,侧了侧脑袋看向沈庭珏,无声与他眼神交流——何时向我要过离院手令来着?这瞎话真是张口就来,好,老夫非常欣赏。

张祭酒点点头,相当配合:“前日,臣确实给了他离院手令。”

一直沉吟不语的承桓帝缓缓开口:“此事朕知晓,且朕事先也有批准过,小侯爷体质虚,不适时特准随时离开贡院,故而此事不必再提,现下追查命案要紧,朕刑部与御史台三日时间,将这件事情彻查清楚!”

退朝后,沈庭珏跟着去了东宫,满肚子疑惑:“那个齐珲,究竟是什么来头?”

姚印清在旁说道:“齐珲生于名门望族,家世背景不错,长兄在江南有名的嵩阳书院中任教,而他本人是家中二公子,同样满腹经纶,前两年夺得漳州省试的榜眼后,成功进了国子监就读,资历是真不错,殿下也挺看重他的,若是他今年春闱发挥稳定,定然有望进前三甲,可惜了。”

“以往的春闱也有考生死过,亦或是闹出其他徇私舞弊的事,比如考题泄露之类的,但是一般走到都察院或者是内阁的地步,事情便结束了,常常无疾而终,这年头办事儿,只要上面有人,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