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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园顿时喧哗起来,像活过来了一般,孩子们姿势各异的推攘着走出教室。

陶子揉着有些酸胀的手脚走了出来。第一天上学,有些紧张,一直绷着小身板坐得直直的。

走到校门口,发现林子半蹲地上,拿着根棍子在那戳啊戳啊,走近一看,呀,地上躺着条大花狗。

大花狗仰躺着,四脚朝天,微眯着狗眼,一脸享受的样子,几条狗腿时不时弹几下,林子正拿着棍子时不时一下下戳着大花狗的肚皮。

陶子看见了,恶趣味般马上就拿了个小石头抛扔到狗肚子上,大花狗忽然挨了一下,马上跳站起来,夹着尾巴一下子没影了,林子倒还是提着那根捅狗棍,姿势都未曾改变过…

“唉呀,把你兄弟吓走了啊?”陶子一脸无辜的样子。

“算了,我们走吧,它妈叫它回家吃饭了,怎么可能是你吓走的!”林子一边走一边找着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借口,陶子却咯咯咯的捂着嘴不敢说话…

早秋的夕阳,送着俩个小小的身影,走在归家的路上。

陶子一路叽叽喳喳的说着学校的新奇事,对于一个新生来说,一切皆新奇。

林子取笑她几句,陶子气得嘟着嘴,不再说话,一个人默默的往前走,脑子却在骨碌碌的转着,她要报仇,刻不容缓。

这时,陶子看到路边有个干了的土疙瘩,陶子闪过一丝狡黠的笑,故意落后几步,等林子走到前面,抬起就是一脚,土疙瘩向林子飞过去,只是技术不过关,土疙瘩擦着林子的裤腿继续向前飞去…不过看到林子裤腿上一个小小的泥印子,还是高兴坏了,后知后觉的林子看到飞过去的土疙瘩,瞬间明白了什么,转过身,板着张脸,瞪着笑得花枝乱颤的陶子。高高扬起手中的捅狗棍,却只轻轻的拍在陶子的书包上。

“哼!”林子留下重重的鼻音,然后若无其事的踩着影子继续往前走。

土黄色的泥路向前弯弯曲曲的延伸,路边兀自生长着各种参差不齐的树木,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,金色的夕阳静静的铺洒下来…他们不紧不慢的向家的方向走着,当路过一片小树林,林子拉着陶子的书包带,“走,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”。他们来到小树林边的一块草地上,绿油油的草长的颇为茂盛,金色的夕阳被边上高大的树木切割成一条条,明暗相宜。

林子从书包里拿出书和本子,就地铺开,随后在草地上趴下来,绿油油的草淹了林子小小的身体,只有一双粘满泥巴的脚高高的翘起,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。林子开始写作业了,随口问陶子“你们今天有作业吗?”陶子歪着脑袋想了想,没出声,也从书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刚发的新书,席地而坐,却舍不得把书铺地上,轻轻的捧在手里,似懂非懂的看了一会,献宝般捧到林子前,“闻闻,这书还有香味呢!”她眨巴着眼睛,熠熠生辉。林子随手接过,乌漆嘛黑的小手与干净的新书形成鲜明的对比。陶子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,连忙扯开林子的手,赫然一个黑色的手指印在雪白的书页上招摇着。

陶子嘴巴一下翘得老高,心疼的用袖子反复的擦拭着,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…林子也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了,手不自觉的抠着小脑袋,却扭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。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边,林子虽不善言辞,却是一个机灵鬼,不一会就想出了个办法,指着那个手指印,问:“陶子,有没有觉得这个手指印像个小人头?”

陶子吸着鼻涕瞪了林子一眼,还是没有说话,“要不这个小人头是我,我帮你把我画上去…”陶子这才缓和下来,把书递过去,“你得帮我画好一点”。

“嗯!”林子小鸡啄米似的重重的点了点头。

陶子从小就特别喜欢一个个的文字,虽然她不认识几个,有一回,她去林子家,看到林子三姐正在练字,田字本上一个个横平竖直的汉字,觉得特别好看,陶子就央求林子三姐给了她几张,一回家就小心翼翼的贴在她家的墙上,从那以后看到别人写字,画画她都可以歪着脑袋细细的看上半天。见林子要给她的书画上画,不知不觉的有了几分期待。

林子把那个黑黑的手指印用铅笔圈起来,加上眼睛、嘴巴就变成了一个小人头。然后几笔就画出了身子和手脚。一个小人儿就初步成形了…陶子欢喜的看了又看这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儿,抿着嘴笑了,小孩子的欢乐总是来的很快。于是两人各自收拾好心情,追着对方的影子,慢悠悠的往家的方向走…

两个小小的人,终于在大马路上分别,陶子转到自己村的小路,这近路是条二三十公分的田埂小路,也许人走动得多了,灰色的泥巴被踩得光溜溜的,如果是下雨,可得注意了,一不小心就可以摔个狗啃屎。两边的禾苗快抽穗了,绿油油的。

陶子比较瘦小,听说陶子妈怀她的时候,因为反应剧烈,一直吃不下东西,陶子在妈妈的肚子里呆了足足十二个月,生下来还只有四斤多,所以一直体弱多病。小小个的,绿油油的禾苗都快到她肩膀了。她伸出手一路的抚摸着过去…穿过一条三四米宽的河流。她们村的人称之为小河,因为隔不远还有一条河流,要宽很多,就叫大河了。穿过小河就又是绿油油的稻田,陶子和她几个邻居的家就稀稀拉拉的长在稻田中一般。

有一回陶子跟着大人去山上的时候,她在高高的山上找过自己的家,北边一条大河,南边一条小河,中间绿油油的稻田,仿佛一条绿油油大江,大河、小河反倒成了小小的河岸线。陶子',端着热气腾腾的饭站在路边大口的吃着。陶子闻到饭香,突然就觉得饿了。

“陶子,上学了呀?”

陶子重重的点了点头。

“你爸妈应该还没回来,到我家来吃点?”

“不了,我回家等他们回来。”陶子摇了摇头。

陶子不太愿意去别人家,总害怕会做错什么似的,在长辈前面永远是一副乖巧的模样。陶子家的屋子坐西朝东,陶子打开门上的锁,推开厚重的大木门,或许是一直关着门,或许是堂屋太大,仿佛被当天灿烂的阳光遗忘了一般,阴暗阴暗的。

大木门的正对面是一扇一人高的窄窄的后门,很薄,是用一条条的木板拼接起来的,西斜的太阳就从门板缝里挤进来,金灿灿的,空中有浮尘在上下翻滚。这便是与外界唯一相联的通道一般。陶子走过去,抽掉木栓,打开后门,让金色的夕阳铺洒进来…

大大的堂屋右边是陶子家的房间,左边是伯父的房间,大堂屋本是一家一半,因为伯父一直未成亲,单身一人,所以堂屋就全是陶子家占着。

屋子建得高高的,墙上刷着白石灰,顶上盖着青灰色瓦片,堂屋后半部分的空中,陶子爸用木板搭建了一个阁楼,阁楼其实很大,连通了陶子家的整个房间,阁楼上的房间和堂屋之间有道小小的门。上面堆满了不常用的物品,甚至于还有一口刷着红油漆的棺材。

陶子的父母从不准陶子上去,因为阁楼在堂屋这边没有修护栏,需要上去时,就从大木门后搬来两根粗木棍做成的梯子,斜斜一靠,就成了。堂屋的左边挨着墙吊着一根长长的竹竿,平时未干或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衣服就都挂上面了,花花绿绿的。下面是一排油漆得红红的农家带靠背的椅子。堂屋中间放着一张四方的桌子,平时用来吃饭,陶子搬条椅子坐在四方桌前,拿出新发的书本看了起来…

时间不知不觉的流淌着,夕阳渐渐沉入远处的山后,屋子里有些黑了。陶子的爸妈还没回来,陶子走到墙角,拉亮电灯,昏黄的灯光倾泻下来,显得外面更是黑了。

陶子走到后面关上后门,天都要黑了,可是她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,陶子走到门口,挨着大木门的抽承,一边一个方方正正的水泥墩子,平时这是属于陶子个人的凳子,也是桌子。

在这里只要陶子的爸妈从大路上转回来,陶子就可以一眼就看见。于是陶子在水泥墩子上坐下来,等着她爸爸妈妈的回来…

其实穿过三间屋子,就是陶子的爷爷奶奶家,但没什么事,陶子从来不去,陶子爸一共有五兄弟,尽管陶子有五个堂兄,一个亲弟弟,只有一个堂姐,爷爷奶奶依旧明显的重男轻女来着。这个时间段,弟弟肯定在爷爷奶奶那边蹭吃蹭喝…

陶子记忆中很小的时候,在陶子爷爷奶奶家的大圆桌下,她爷爷,越过中间坐着的陶子递零食给陶子的弟弟吃。陶子清清楚楚的知道,却假装若无其事,看都没有看一眼,也没有任何的不满,只是长大后,陶子都清清楚楚的记得…也许是陶子从小体弱多病,也许陶子没有爷爷奶奶的疼爱,也许陶子乖巧懂事,陶子的爸妈分外疼陶子,比如两姐弟吵架,陶子的爸妈总是有意无意的偏帮陶子些。

直到天快全黑了,陶子的爸妈才骑着单车裹着满身的疲惫回来。来不及休息一会,就得忙着做饭菜,陶子懂事地帮着陶妈用小小的手一根一根的择着青菜。

“今天上课好玩吗?有没有哭脸?”陶妈笑着问陶子…

“还好呀,在学校里没哭脸!”陶子心虚的强调着在学校里未曾哭脸!

“那就好!你表兄明早还来带你去学校不?”

“他说六点多来带我!”陶子松了口气,生怕哭过的事让大人知道…

…………………

饭菜终于是做好了,陶子虽然饿,但她吃得非常少,因为她肠胃不是很好,自打记事起,陶子就知道她和普通人不一样!

与此同时,让我们目光重新转向快到家的林子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