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临安聋哑人偷窃一案再次开庭。
判决不服上诉期已过,他只能选择起诉。
这一次他的委托人成为了原告,被告则是上一次的原告。
宋茜也被他以抵债一万而拉到了现场旁听。
一万?
宋茜觉得自己赚了,但是想要挤出时间非常的难。
顾总最近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,一直让她加班到深夜。
凌晨才放她回家,第二天九点又要来上班。
竟然还像以前一样要送她回去。
今日怎同往日,她自然拒绝。
顾总的脸色当即就黑了。
竟然对他的关心视若无睹,这怎么行。
于是他霸道地强制每晚送她回去。
这给宋茜造成了非常大的不便。
首先就是这个宋临安。
他跟顾言唳就因此撞上了好几次。
不看不知道,顾言唳一看宋临安,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。
宋茜成了夹心饼干。
一边有着还剩半年合同的上司,一边是自己的债主。
偏谁都不行。
但她选择了宋临安。
毕竟在公司,她觉得顾总就是再大胆也做不出什么来。
可是她料错了。
这是后话。
现在宋茜跟着一大批人涌入旁听席。
这个案子她那天帮着写辩论点时就看过了。
聋哑人妇女,姓钟,是一家大型超市的保洁阿姨。
被告,就是她所在的超市。
所谓偷的,是镇店之宝,老板高价买回来的玉雕摆件。
看在是自己员工的份上,老板只要三十万。
她觉得并没有翻案的可能。
甚至于其它来旁听的也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来看看。
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敢再起诉?
宋临安接下这个委托,心里还是有点数的。
他不是那种脑子一热或者看见弱势群体就要同情一波的。
两方入席,聋哑人虽然听不到,但是她能看到,立马情绪波动非常大,就差站起来冲过去干架了。
对方的委托律师是宋临安不认识也没听过的。
他赶紧拉住自己的当事人,比划手语让她冷静。
“你放心,我有信心一定能打赢你这个案子。”
对方的手因激动而颤抖,“真的非常感谢。”
所有的情绪全凝在了那一双沧桑的眼神里。
宋临安再次向她点点头,这才敛了情绪继续看向对面。
法官不再是陆昭昭那一案的,而是换了个他从没见过的。
这个人宋临安没有印象,不知道是新来的,还是省市交流换来的其他法官。
对面的被告显然没有心情去揣摩这个。
现在他非常气,赔款没收到,还反倒成了被告。
这女人就是不依不饶,现在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个律师。
被迫让他打官司,请律师不花钱吗?
浪费时间!
如果眼神能杀人,现在两人都不知道被对方杀了多少次了。
法官看看两边,“请原告陈述观点。”
原告比划着手语,速度很快,可见急切。
手语老师在翻译,“我虽然拿了他的摆件,但我觉得那不值三十万,被告这是敲诈勒索,请就赔偿金额重新判决。”
被告眼珠子一转,“摆件是我从玉商手里购进的,价值一百万,有专业机构的鉴定证书,赔偿三十万已经是最少了。”
“……本案的争论点为赔偿争议。下面请原告拿出证据。”
所有人看向原告。
宋茜坐得端正,仔细瞧了瞧两边,没看明白。
这个案子都已经判了,再重新起诉胜诉的可能性并不大。
但见宋临安双手搁在桌面,十指交叉,不慌不忙地瞧了眼被告,这才看向那个翻译。
“翻译老师没有补充的吗?”
跟这有什么关系?
手语翻译是个很干练的女人,剑眉星目,周身散发着女强人的气势。
她也算是界内有点名气的。
当遇到残疾人案件时,法庭大多都会请她来做手语翻译。
当专业受到质疑,她怎么可能什么也不说?
“原告委托律师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性吗?”
宋临安可不是个跟人打太极的性子,当下点头,“对,就是质疑。您作为一个专业的手语翻译,这么简单的都能翻译错误,还是大相径庭,你是故意的吧?收了被告多少钱?”
别说是宋茜被惊到了,跟她一起来旁听的更是睁大了眼,这其中不乏学法的学生。
法庭请的人会出问题?
这是所有人都没想过的,完全说是意料之外。
手语翻译面色严肃,“这是法庭,不是你学校的模拟法庭,原告委托说这样的话没有证据可是不行的。”
宋临安做了个很是无所谓的神情,依旧是那日所见的嚣张模样,“那还不简单,请审判长再随便请一位手语翻译。”
那手语翻译眉毛倒竖,全然是很被侮辱的气愤,气的是脸红脖子粗,但看了看被告递来的眼神,她又必须把话再说下去。
“可能是我没看清原告的手语所以翻错了,再来一次就行了。”
宋临安依旧保持着风度,“你是想让我翻出你以前的案子以污蔑罪起诉你吗?”
翻译的脸色白了一度。
宋临安不想理她了,“审判长,我申请换人。”
暂时休庭,
手语翻译什么时候被人从台上赶下去过?
这让她很是恼怒。
但宋临安刚刚那句话,威慑力太大了。
她心里那点事情,还真不是能拿出来说的,那就是一个妥妥的犯法。
没底气说些什么,只能踩着高跟鞋灰溜溜地离开。
大概半小时后,再次开庭。
这次请来的还是一名女性,只是这位看起来相对温和些,没有上一位的凌厉。
程序直接上一次,这次的翻译跟上一位完完全全不一样,
“那日我去办公室里打扫,老板让我把玉雕扔了,说那是假货,我看着漂亮,他又不要,所以我带回家了。”
这差距那可是翻天覆地的啊。
那这案子的性质也是完全颠倒了。
不过被告的委托律师也不傻,立马道:“你是聋哑人,你怎么知道我的当事人是这个意思?”
“是他写的纸条。”
“那纸条呢?”
原告隐隐有些焦灼,看向宋临安。
“你又怎么证明你的当事人没写呢?”
宋临安自接下这个案子时不止一次地想着,这么简单的玩意儿还需要辩论吗?
但偏生真的是需要,这就是程序。
为了防止一个案件休庭而延长时间降低效率,他把所有资料和证据全准备好了。
但他急着抢时间,对方不急啊。
他要是啪啪把证据全甩出来以最快的速度结束,那审判长也不愿意啊。
你这是不尊重人不尊重法庭程序哪有你这样的?
所以宋临安不止一次的想,要是他参与了立法,一定要把这点给改了。
太折磨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