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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是深夜,却有一位女道士要急于求见。

沈清禾不禁有些疑惑。

自来到宋郡,她与夏无谶并未曾结交修道之人。

夏无谶见沈清禾心不在焉,有些着恼。

“想必是路过化缘的,只管给她提供食宿即可!”夏无谶抬高声音,只想催那仆人赶紧离去。

门外便安静下来,夏无谶又开始解散沈清禾那穿戴在身的繁复衣袍。

因是第一次与女子这般,又是最心爱之人,他如初经人事的毛头小子,实在难掩激动,宽厚的大掌不免有些颤抖,

沈清禾见他红着脸,莽撞如少年一样不知所措,又是那般的迫不及待,她便放弃了阻拦与躲闪,主动散了绦带。

夏无谶像是得到天大的恩赐,将身下的人儿揽入怀中,唇伏在她的脖颈上,声声温柔的唤着清禾,将那雪白的脖颈印下一道道暧昧的吻痕。

隔着深衣,曼妙玲珑的身儿被拥握在手的充实感更是令他血脉喷张。

“清禾,此生唯你一人,足矣。”厮磨之际,他又心肝卿卿的在她耳畔乱叫,热情而狂烈。

沈清禾听的面红耳赤,那张脸像是被桃花晕染过一样,透着诱人的红,抵着他,气喘吁吁:“你,你慢点。”

他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,寸心如狂,狂而孟浪,令她有些招架不住。

“启禀太守,郡公,那女道人声称叫李拾英,打京城而来,有要事容禀!”仆人再次走来叩叩而响,停驻在张贴大红喜字的洞房外。

李拾英……

她怎么来了?

沈清禾皱眉。

若非她来,沈清禾真真不知晓她已皈依入道。

夏无谶变的些许轻柔的动作亦是一顿。

“她…想必真有事,去看看吧。”

沈清禾推着沉默思虑的夏无谶,夏无谶回过神,不得不起身离开。沈清禾亦是和衣下榻,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,为夏无谶穿上。

夏无谶眼底还残留有未曾退却的情火,被她纤纤玉手弄来抚去,再次心神一荡,将她水蛇似的腰肢攫住,低首要亲她。

沈清禾别开脸,身儿后仰:“有要事呢。”

“等为夫回来,继续。”

夏无谶牵着她的手,放在自己跳动不已的心口上,满眼的深情。

“嗯。”沈清禾垂着眸,为他整一番衣领。

她本打算与夏无谶一同前去,夏无谶却低笑道:“你这脖子上有几块烙印,会被瞧见,你脸皮又薄,不如在此先歇着。”

沈清禾听罢,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,垂眸点头。

夏无谶见她羞答答的样子,更是爱的不行,无奈要出去应付李拾英,暂且将那簇烈火按压在了心底深处。

走出厢房,夏无谶敛起柔情笑意,不由蹙起眉头。

此次李拾英前来,想必是与陆淮迟有关,所以他不想叫沈清禾出面与她周旋。

而况,有些事情沈清禾并不知晓,也必须由他出面应对。

走进前堂,远远的,便看见一纤细的女道人手拿拂子,一身飘袂的伫立在厅堂之中。

李拾英一袭右衽交领的蓝色丝绢道袍,头发高高挽起混元髻,发髻上插了一根木簪,颇有一种看破红尘俗世的仙风道骨之气。

看见夏无谶,李拾英立即迎了上前。

“郡公,宋太守何在?”

李拾英直接开门见山要找沈清禾,清秀而略带风霜的脸已是爬满愁色。

夏无谶为李拾英上了茶,温和道:“何事这般要紧,李道长只管与我说便是。”

“这件事,必须由太守出面解决。”李拾英皱蹙着眉头,言语坚定。

夏无谶听罢,眸色微沉:“道长怕是忘记当初你家内相临终前的嘱托。”

“贫道自然没忘,内相当初成全了郡公与太守,而今也请二位助内相亡灵得到超度,早登极乐。”

“发生何事了?”夏无谶神色漫过一丝忧忡。

“哎,贫道也不知该如何说起,容贫道与太守详谈。”

夏无谶思虑一番,温雅一笑:“也好,今日我与太守大婚,夜已深沉,太守已经歇下,李道长先留宿一晚,有什么事,明日再说也不迟。”

李拾英皱眉。

这件事必须要解决。

内相亡灵不得安生,她几乎夜不能寐,食不知味。

只迫切想要解决这块心病。

又得知是沈清禾与夏无谶的大婚之日,顿觉此时说这些的确不合时宜,便道:“也好,那就多有打扰了。”

夏无谶当即便要为李拾英安置在一处幽静的雅间内休息,并且还命令膳房做了斋饭。

李拾英正要去休息,沈清禾却出现了。

“请问李道长,有何事要与我相谈?”

她已穿戴整齐,步履轻盈的走进了前堂。

显然,方才李拾英的话,她都听了去。

夏无谶看着她,浓眉再次蹙起。

李拾英停步,看向沈清禾,拿出一个物件。

掌心撑开,是一个同心结。

同心结湿漉漉的,像是在雨水中浸泡过一样,断开处,那结系的疙瘩上浸润着水珠,似滴欲滴。

沈清禾的心口微微一扯。

当初萧晏将这同心结拿给她看,她又托付萧晏将其拿去还给了他,自然也就成了他的随葬物,可为何又出现在李拾英手中?

“这两年以来,贫道一直再为内相亡灵超度,可屡屡超度失败,经过一番查验,发现与内相这随葬物有关。”李拾英说完,叹了一口气。

“所以呢?”沈清禾表面看似冷漠淡定,内心却已经是波澜泛起,凌乱四溢。

“内相的亡魂已附在这同心结上,贫道与师父设坛招魂,试图将他魂魄从这结上抽离,再为他超度,望其早日往生,可因这同心结上沾染了世间最忧伤的情爱之泪,将那亡灵困住,亡灵徘徊于结之上亦不舍离去,贫道等实在无法救拔。”

沈清禾与夏无谶默默的听着,思潮翻涌,各怀心思。

李拾英继续道:“这同心结看似被雨水淋染浸透,实则并非雨水,而是情爱之泪,两年了,这泪一直无法烘干,将内相的亡魂牢牢困顿于此。这同心结是由当今天子还于内相时才得以随葬,凭道便托刘子默前去天子跟前询问,才知,同心结曾经沾了太守的眼泪,情爱之泪是太守两年前留下的……”

沈清禾一阵心虚,隐在衣袖下的手冒出冷汗。

夏无谶凝视着她,心中很不是滋味。

难怪她一直排斥他,原来,她一直放不下陆淮迟。

他早该知晓的。

又听李拾英道:“眼下唯有一个方法可为内相超度,便是流下情爱之泪的那人对逝者断情绝爱,方可将其亡灵救拔而出,贫道今日来找太守,就是希望太守能断掉那份情,让内相得以解脱。

“一派胡言。”

沈清禾脸色青白交替。

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这样赤裸裸的翻出来,令她有些无措,以至于除了“一派胡言”这四字,她便不知该如何反驳了。

脸色泛起红潮,却仍然不失镇定:“这些不过是李道长一面之辞,实则本太守对你那内相无情无爱,更遑论情爱之泪。”

“敢问太守,太守是否如当今天子所言,两年前曾泪洒于同心结?”李拾英问。

“……”

沈清禾一时无言,咬唇,盯着李拾英手中的同心结,视线却慢慢模糊起来。

“天色已晚,李道长先歇息。”夏无谶打破凝固的氛围,温沉的语气透着严肃。

李拾英看一眼沈清禾,拂子一扬,微微躬身:“是与不是,太守心里清楚,这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,希望太守能助贫道一臂之力,将那亡灵拔救而出。”

李拾英说完,便去雅间歇息,只余下沈清禾与夏无谶。

沈清禾有些失神的盯着李拾英的背影,亦是沉默。

“世间情爱,一旦入了心,便生了根,发了芽,即使要断,也并非一朝一夕。”夏无谶突然开口,英俊的脸上露着一丝挫败与颓废:“但是,两年了,不知过了多少个朝夕,你对他的情,不减反增。”

沈清禾看着他,伸手,第一次主动挽着他的胳膊:“拾英所言,不可当真,魂魄邪灵之说不过是给活着的人一种安慰罢了。”

“是么?清禾,你莫要欺骗自己的内心。”

沈清禾有些慌乱的别开视线。

夏无谶就势捉住她的下巴,轻轻抬起:“你可以骗过任何人,唯独骗不了自己,何苦呢?”

沈清禾伸手,覆在捏着她下巴的那只大手上:“今日是我们大喜之日,莫要为不相干的人扫兴。”

夏无谶不语,任由她牵着朝新房走去。

沈清禾为了证明她早已经放下过去,为了证明对陆淮迟无情无爱,她主动褪去衣袍,单薄的婀娜身姿靠近一分,勾住了夏无谶的脖子。

这样的她妖娆动人,魅惑众生,他几乎爱惨了她,立即将她提离,倒于榻上。

沈清禾只搂着他的脖子,闭着眼承受。

秀眉颦蹙,身体比之前还要僵硬。

夏无谶心中的大火被浇灭,停顿片刻,起身离开。

“无谶……”

“你早点休息吧。”夏无谶套上外袍,发丝凌乱,疏狂之态稍显狼狈。

“你…不与我一起吗?”虽是这样问,她紧蹙的眉却微微舒展。

夏无谶尽收眼底,心中皆是一片苦涩。

“清禾,我不希望你与我在一起时,心里还想着那人,待你断掉那份情,我们在同床共枕吧。”

他说完,走了出去。

沈清禾坐在榻上,纤手埋陷于锦被之中,神色复杂,一颗心更是被搅的七上八下。

二日,李拾英一早便找上沈清禾。

沈清禾正要回太守府看孩子,见李拾英朝她走来,放缓了步伐。

“情之一字,最是难解,并非说断就能断掉的,有时候心不由己,又岂能勉强?昨晚贫道因超度心切,也的确言语过重了。”李拾英略表歉意的开口。

“要如何才能将他从心里抹去?”沈清禾低声喃喃,像是自言自语。

李拾英想了想,道:“时间可以将他抹平淡化,亦可以将他永远镌刻于心,即使千帆已过,沧海桑田。”停顿片刻,又叹息道:“所以,全在太守一念之间。”

沈清禾看着前方不远处摇曳的华盖绿树,捂着有些钝痛的心口,淡淡的道:“这世间可有忘情药?最好一旦服用,便可轻而易举将他忘记。”

忘的一干二净那样。

“若贫道有,早已经带来给太守服用了,可惜贫道没有。”李拾英道。

沈清禾不再言语,而是去了太守府。

她在想,或许自己应该尝试着研究一番关于忘情药的药方。

正这时,李拾英好久没有见过云彻与阿拂,便也跟着去了太守府。

到了太守府,却看看夏无谶正在教两个小家伙习字。

幽静的书房,透着书墨的香气,夏无谶一袭湖色长袍,耐心的为他们讲解握笔姿势,以及写时的坐姿等等。

沈清禾看见这一幕,对夏无谶的愧疚又强烈几分。

“咦?英姨!”云彻抬头的一刹那,看见了李拾英,立刻脱口而出。

“英姨怎么来了,是不是爹爹也来了!”阿拂开心的忘记写字。

“两位小施主,居然还记得贫道?”

李拾英好奇的同时不免疑惑起来。

云彻与阿拂在陆府时,周岁都不到,怎可能记起那时候的事情?

而且还知道她当初照看他们时,教他们喊她为英姨,即使那时他们连叫爹爹娘亲都困难。

“自然记得,我与阿拂不会走路的时候,一直是英姨与乳娘抱着我们,还在一个栽满花的院子里追蝴蝶和蜻蜓呢!”

云彻将脑海中那些清晰的记忆说了出来。

阿拂也不甘落后:“英姨还说,等我们跟仲父离开之后,不要忘记爹爹,如今我们一直记着爹爹呢,可爹爹早把我们忘啦!也不来看我们!”

李拾英汗颜。

这一刻,她不得不承认,云彻与阿拂的确将过去在陆府的事情记的一清二楚。

夏无谶亦是剑眉拢起,儒雅之态显出几分不安。

“小施主许是弄错了。”

李拾英迅速看一眼旁边的沈清禾,担心被沈清禾发现端倪,立即否认了云彻与阿拂的这些记忆。

“英姨撒谎呢!英姨在房间抱着我们,看爹爹对仲父下跪时,英姨还哭了,英姨当真忘记了吗?”

“我们是乖孩子,从不撒谎,英姨却撒谎,不是好孩子!”

“贫道……”李拾英一时语塞,又心一横,矢口否认:“贫道不打诳语。”

沈清禾看在眼里,心中那份疑惑更是强烈些许,她并没有出言询问,而是等云彻与阿拂出去玩时,说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
“既然那亡灵附在同心结上,我倒有个法子将其拔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