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贡院的大门被三四人缓缓推开，逐渐有学子三三两两地从里头缓行出来。
几乎每人脸上都带着大大的眼袋，步履蹒跚似那刚刚学步的幼儿。
更有甚者当着外围一众人的面儿直直坠倒在地，早有在一旁待命的官军上前一人一边将其架起，送出院门到他焦急等待的家人身边。
渐渐地，人越来越少，甚至还有人直接从里边被抬出来，徐笙不禁紧拧住手中丝帕。
终于，一袭熟悉的青衣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，她挥舞丝帕，轻飘的绸缎扬在半空：“白正，白正！郎君出来了！你快去！”
白正运起轻功，几个点脚间跃至官军围堵的人墙前边，冲着季以遥挥手。
这厢徐笙也连忙跳下马车，留下远黛看着马车，自己小跑着穿过人潮前去迎接。
季以遥比起其他人的状况要好上许多，只除了眼下一片明显的青黑、步子微微带着踉跄外，精神头瞧着不错。或许这也有赖于他从前做惯了农活，身子骨还算强健。
二人一左一右夹住他，搀着他往自家马车处走。
远远瞧见的远黛微微红了脸：这是她第一回儿见着自家公子，这些日子她跟在徐笙身边也知晓他们是从偏远地方来的，可没想到这农家子竟生得比许多世家子还要好看。
她忙垂下头不敢再瞧，生怕被徐笙瞧见误会。
“远黛，愣着作甚？你快把小凳子搬下来。”徐笙瞧见呆愣着不动的小姑娘忙吩咐道，此时几人已离马车十分近了。
远黛动作麻利地从马车上拽出小踩凳，放在地上。
季以遥疑惑地瞧她一眼，随即转开视线登上马车。
表面上瞧着他无甚大事，可实际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脑子如何混沌，难以思索更多。
马车上早有徐笙备好的食篮，考虑到他这几日皆在里边啃着冷硬干粮，徐笙特意给他准备的易克化的吃食，和一碗鸡汤。
季以遥一入马车就似变了副模样，呆呆愣愣，任由徐笙为什么他就吃什么，不过也只是喝下一碗汤后，他便摇摇头拒绝，阖上眼皮闭目养神。
即使将他带到新家时，他也没多大反应，直直地扑向房间，再不管身外事。
他这一觉睡到第二日下晌。
彼时徐笙带了远黛出去同布商老板谈生意，她原先是准备着季以遥回来拿的主意，可瞧着他那般累的模样，徐笙还是决定自己去处置。
季以遥醒来时只有白正在院中劈着柴火，墙根儿处已整整齐齐的码了有半人高的柴堆。
他似乎这会儿才发现环境的不对：“这是哪？”
男人的声音带着久睡刚醒的嘶哑，引起白正的注意。
白正将手中的斧头往边上一搁，眨眼间便到了季以遥身前恭敬一拱手：“公子。这是娘子盘下的铺面。”
“前铺后院？”季以遥诧异地挑眉，他原先以为按着她们手中的银钱能买下一处商铺便算不错，没成想竟将住的问题也一道解决了？
不过片刻，他又恍然：看来是又欠下燕西华一个人情。
不过也没关系，总归日后有的是机会还。
突然的放松下来，他似乎有些不大习惯，在不大宽裕的院中走了数圈才又转头看向白正：“娘子呢？”
“娘子带着远黛出门谈生意了，公子可觉得饿？娘子在锅里给公子留了饭，可要端出来？”
他不说还好，一说起来季以遥的肚子立马发出咕咕的叫唤，季以遥点点头。
随着白正一道进了灶屋，将几盘留给他、还带着温热的饭菜尽数摆在院中的桌案上。
季以遥举起木着，夹起一筷子青菜：“远黛可是那天那个小姑娘？”
白正点头：“远黛是娘子救下的，属下这几日观察倒还算是忠心。”
季以遥没忍住轻笑：“看来我这几日不在，你们过得甚是有趣。”
没多会儿他又收了笑：“这几日红锦楼可有什么动作？”
季以遥应试，白正也避出去不单单是为了避嫌，而是季以遥另给他布置了任务——监视红锦楼。
白正身手极佳，监视这活儿对他而言并无难度。
他进入贡院去，照顾不到外边，且自他第一日戴上那枚玉佩进入贡院，变已成定势。
他了解徐笙，若是他决定站向三皇子，那么徐笙绝不会再同红锦楼牵扯上关联，而越通并非简单人物，怎么会轻易地放过“背叛”他的人？
与其提心吊胆等着别人施加暗手，不如主动出击，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