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两银子？”姜婷婷惊呼，手中的布料又放回到展台上。
瞧着她此般模样的徐笙眼中有暗芒闪过，她笑着对那女婢道：“将这种料子，还有那个、那个，各包一匹吧。”
“笙笙……”姜婷婷因为怀孕而显得稍微丰腴的脸上此时满是心疼，她在心疼银子。意识到这点，徐笙紧攥住姜婷婷的手，“我可不是给你买的，我是给我未来的侄子侄女买的！”
话是这般风轻云淡，可徐笙心中百般思绪。从前在闺中时，村长家只有她一个女儿，自是想要什么、姜家也有能力满足，都会满足她。那最新的一套绣线，大大小小加起来也得半两银子，姜婷婷虽不大会绣，可都还是买了下来。
哪知道如今，她不过出嫁一年余载，连一两银子都得斤斤计较。要知道，一匹布徐笙可以给季以遥裁两套衣裳，怎么说这一两银子都是实用的。
季以遥将徐笙的犹豫、心疼和不满都看在眼里，他朝着徐笙靠近，出声道：“表姐不必推辞，权当是我们对未来侄子侄女的一片心意。”
突然出现的男声唬了徐笙二人一跳，反应过来是谁后，徐笙嗔道：“你这么半会儿是去哪了？我还寻思着若我们挑好还不见你，那我们可得先走了。”
“不过是去外头茶馆坐了坐。”
“茶馆？”徐笙想到最近城中从茶馆中流传出来的故事，想到什么，她轻启檀口，却瞥见抱着东西行来的女婢，遂又闭上。
“你们可都挑好了？”季以遥接过女婢手中包裹，足足三匹布，和一些搭头，让小娘子提自然是不像话的。
徐笙点点头，就见着季以遥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，递与徐笙：“去结账吧。”徐笙没有推脱，她知晓季以遥在外头也有来钱的法子，每月初他都会在徐笙的妆匣子里搁下十两银子以作家用，他也告诉过徐笙。而徐笙那个妆匣子，装着徐笙所有的银钱，里头与日俱增的数量，季以遥也看在眼里。
可夫妻二人却谁也没有问谁。
这回儿徐笙却突然起了兴致调侃季以遥：“郎君成日里在学院呆着，从哪得来的银子？莫不是还瞒着我藏私房钱？”
突如其来的打趣让季以遥愣住，而他呆愣的神色落在小娘子眼中却完全变了味儿。半天没得到回应的徐笙笑容逐渐僵硬，她语气不自然道：“我不过同郎君打趣呢。”
季以遥似才反应过来，他空着的一只手拽住徐笙，堪堪拦下小娘子欲逃离的身影：“等回去，我家银子都交给你。”他扫过姜婷婷有些惊讶地神色，又扬起笑意补充道：“日后的也是。”
小娘子的脸一下子红透，她带着几分慌乱地甩开季以遥的手：“我，我要你的银子作甚......我去结账。”徐笙头也不敢回地跑向柜台，背影瞧着颇有几分落荒而逃。
“瞧着你们这样，姑姑也该放心了。”姜婷婷突然开口，语气中含着欣慰。
她的话惹得季以遥偏头看去，只见姜婷婷一手抚着凸起来的肚子，一边盯着徐笙的身影。语气中颇有感慨：“也是做了娘亲后，才体会到做母亲的不易。总是会替孩子操心这操心那......我们都知你娶笙笙并非自愿，甚至在出现有人想下毒害笙笙时，姑姑曾都想劝着你二人和离。可最终还是被姑父拦下。”
季以遥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，他心下微紧：“如今我同笙娘感情甚笃。”
“呵呵......”姜婷婷笑开：“你紧张什么？现在又没人劝着你二人分开。”
明显打趣的话让季以遥耳根发红，他也不知，为何听着那事的第一想法便是这话。不过或许是年长了些，便连面皮也长了，姜婷婷倒是从他面上瞧不出什么端倪。她又复叹一句：“你同笙娘如今的感情确实是好，让人羡慕的紧。”
季以遥正色的看着她，眉宇间有些凌厉：“表姐此言，莫非卓严青待你不好？”
姜婷婷摇头：“没有不好，只是瞧着不同你们这般亲近。不过也是，这大半年来他早出晚归，一日连话都说不上几句，怎能亲近得起来呢......”
她还未感慨完，只见季以遥朝着自己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：“表姐安心，姜家、笙娘和我，也是你的靠山和底气。”
这话让姜婷婷愣住，此番言论，便是她家人都未曾说过。出嫁那日，她大哥还在一个劲儿叮嘱着她嫁去卓家，要贤惠、要勤快。一股子热意泛上她的眼眶，她偏过头去，却正好同门外经过的卓严青对上。
二人皆是一怔。
卓严青率先反应过来，他几步跨上台阶，走到姜婷婷身边，先是对着季以遥一礼，而后转身看着姜婷婷：“怎地这会子出来了？”他意有所指地盯着姜婷婷的大肚子。
“孩子快出生了，我来买些柔软的意料，给他做些衣裳......”姜婷婷紧紧捏住衣摆，话语中带着不安。似乎自己出来买东西，是给眼前的男人加重了负担。卓严青却只点点头，再无二话。
季以遥的眼神中带着莫明，仔细打量起来人。卓严青的成绩在县学中只能算中等，他们虽在同一学院，但却是不同班。可卓严青几乎不会待在学院之中，还能排出此般名次，这人或许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平庸，季以遥想。
仔细想想，除去刚入县学那会，卓严青天天来找自己探讨学问，直到现在，二人才再次见面。他回了礼，正巧，这时徐笙也走了过来。
“表姐夫？”徐笙面上的表情要明显生动许多，她瞧一眼姜婷婷，又瞧一眼卓严青，莞尔道：“表姐干才念叨着你呢......”她瞧出姜婷婷的不安。
“是，近些日子有事在身，忽略了婷婷，属实是辛苦她。”卓严青眼中也含着笑意，拉住姜婷婷的手轻轻拍了拍。
“那你们买了什么东西？可付过账？若还未付，不如我去结吧。”
徐笙将锦囊放进季以遥的前襟，动作自然流畅无比，不仅姜婷婷和卓严青看呆住，便是季以遥这个正主也微张着嘴，一脸懵色。
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的徐笙面皮更红，她只是瞧着季以遥提着重物不甚方便，所以......。她轻咬下唇，转移着话题：“表姐夫这是想要抢我送给侄子侄女的心意？那可晚了。”
几人回过神，相视笑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