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安城。
奚景闻骑着快马带人星夜兼程,花了数日时间终于到达了这个离雍京有千里之远的城市。
视之所见,满目疮痍。
今年的春汛只来了一次,围困人们几日之后,便匆忙离去,只留下能盖住脚踝的积水怎么也不肯退走。
城门处进出的人很少,而且精神状态不佳,俱是神色灰败形容狼狈,每个人都是一副颓丧的样子,对他们这一行人看也不看,瞥上一眼的心情也无。
进城之后,找到一个落脚之处。
奚景闻勒住骏马的缰绳,把脏污的环境尽收眼中,面上神色未变,翻身下马踏进积水中。
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零碎的杂物垃圾,泡久了散发着淡淡的臭气,空气中还漂浮着浓郁的土腥味。
对这边的情况早有预料,他来之前就特地准备好了防水的长靴,人人穿着包裹到小腿的皮靴。
前些日子,他特意调动过自己的人手往这边运来了米粮,所以城中的情形还称得上平稳。
只要能够活着,有一口饭吃,百姓们是不会闹事的。
奚景闻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直接去找淮安城的官员。而是先派出自己的人手散入人群,让他们隐瞒身份了解情况。
接着他看向身边的永远一身黑衣的玄十九:“我们在此处暂且别过,日后有需要再联系。”
“恩,奚公子所言极是。”玄十九和他分开,带着自己的一队人马走远,只留下了黑衣青年铁牙。
他们来的事情并不一样,无需一起行动,留下铁牙在这边,是来的路上他们就商量好的事情。
铁牙是本地人,给奚公子当个向导再合适不过。
目送着玄十九离开,奚景闻停在原地深思。
依他今日之所见,淮安城的水患不太严重,不可能发展成倾覆数城的大灾难。
可上辈子偏偏就有了,那时候皇帝撑着病弱的身体管理朝廷,这件小事上了御案却也没太重视。
以至于后来大范围溃堤,再加之粮食短缺,淹死饿死百姓牲畜无数,尸体淤积在河道和积水中,又引发了一场绵延数年的瘟疫。
时至西夷胡人入侵边境,整个南方几乎动荡了好几年时间。
这一次不会如此,为了迅速边军配备神臂弩之事,奚景闻费尽心力在短短数月间完成。
交战必然会给胡人一个意想不到的重击,挫其锋芒,扬我军威。
能解决的问题奚景闻已经解决,眼下最重要的是要阻止后来的那次溃堤,平风波于未起之时。
前世这个时候奚景闻还尚且年少,只听闻过淮安城事情的只言片语,了解不深。
所以今生他特意为自己争取来了这个职务,还因此从姚恒志和他父亲那边得到了一部分内幕。
奚景闻不打算如他们的意,他不会帮着掩盖,反而要把一切都挖出来,暴晒在阳光下审判。
“我们走。”奚景闻言简意赅,对身后的青砚和铁牙说道。
——
与此同时,昭阳宫。
书房里阳光微醺惹人醉,美人身上自带的体香弥漫在房间中。
今日的奏报已经批完,这会儿只有凌霄然一个人在,她眉头紧锁,一只手捧着一本厚厚的《晴雨书》,另一只手捏着炭笔在纸上书写着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