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凉看着唐宿有些慌乱的样子，她笑起来，不吝夸奖:
“很好看，我很喜欢。”
唐宿的心安定下来，他又扬起笑来:
“当然，这可是我亲手准备的，怎么可能不好看！”
得到苏凉的赞赏，他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。
“唐宿，辛苦了。”
苏凉笑得很浅，但很温柔柔软。
唐宿得意的表情出现了裂痕，显现出他的慌乱来，可之后他又得意起来，和平时的样子没什么区别:
“当然很辛苦，所以，你的礼物不用心的话，就重新选！”
苏凉点头应允，还是浅笑着。
唐宿没看苏凉，拿起了手边搁置的皮影小人，向苏凉展示起来，一边说他怎么想到这么设计的，说了好多他的设计巧思，最后恶狠狠总结，他很用心的。
就像一只虚张声势的老虎，老虎的外表下，是收着指甲的猫。
他接着絮叨，如果今年不用心也就算了，他大人有大量原谅这一次。
他今天晚上说的话格外多，苏凉一直笑着听着，没有不耐烦。
说完了皮影的事，他又拉过画来，跟苏凉诉说，他完成这幅画有多用心。
可他不说自己很忙，挤出时间画的这幅画。没说，他是在夜晚才有空暇，一点点为它构图上色。
他不会说，皮影戏是他画的图样，他联系了陆家爷爷做出来的，因为一时找不到适合的手工艺人，他专门去了陆家，答应陆家爷爷一个条件，一个他自己都没多少底的条件。
他不会说的，这些不该告诉她。
他不想苏凉承担压力。
他也只是邻家哥哥。
说出来，小卷毛会拒绝的。
他的心脏此时还是剧烈跳动着，他努力平复，不去看苏凉的目光。可说着话，他眼前就会闪现苏凉温柔含笑的样子，刚平复的心情，又激烈起来。
他该怎么抑制自己呢？
“我怎样抑制我的灵魂，不让它触动你的灵魂？”【注1】
爱你时，像是满溢的水，只要你目光的风吹过，我就难以抑制地漾起涟漪。
他不能在此时说爱，即使他确实爱她。
苏凉随着唐宿的话，很认真地看了皮影小人和画，这些都很漂亮，要花费不少时间精力。
唐宿对此缄口不言，不代表苏凉就能够装作不知道。所以，她说辛苦了。
她知道唐宿会有很多个日夜做着这些东西。唐宿很忙，可是他还是用很多时间准备这些东西。
只是因为，那天在夜市里，她随口感叹了句“真好看啊，古人好有眼福”，唐宿就大费周章地送给她这支舞。
这支舞不为任何人，只为她而舞。
她不必羡慕别人。
接下来是苏凉送出她的礼物了，不过唐宿很有仪式感地又阻止了苏凉的动作:
“小卷毛，先等等，闭上眼睛，后面还有别的。”
苏凉没想到还有，但唐宿这么要求了，她就闭上眼睛了。
当眼睛看不见时，其他感官就明显起来。
秋夜的风，裹挟着露水的气味，微凉。寂静的夜，不知哪来的秋虫，竟然还在叫唤，按着节令，应该不会有的。
是很宁静的秋夜。
唐宿推来了很小一份蛋糕，蛋糕上的图案只有苏凉，是他们用手指框住天空时的苏凉，是笑得开心而有些幼稚的苏凉。
唐宿可以选择很多他们单独相处时的照片，像是夜市里他们画糖画、他向苏凉分享他们的玩偶、苏凉看他的告白信......有太多可以选择的了，但最后他选的却是他们和长辈们的合影的那张。
不仅因为那张照片里的苏凉笑得开心，还是因为他们不是单独相处。在苏凉的态度缓和之前，在她表现出对他感情的接受之前，他不会越雷池半步。
他不会给她任何压力。
他之前对小卷毛的态度那么恶劣，现在小卷毛能够原谅他，和他做朋友就很好了。他知道感情不能勉强，他更不想勉强她，他想做的，只是不抱太大期望的尝试罢了。
他知道自己没有表现出的那么不在意。
他是和苏凉一起长大的，他参与了苏凉过去十几年的生活。所以，他和谢知时针锋相对时，总是提起这点。
可他心中并不安稳。
他大了小卷毛三岁，在她眼中，他是不是不算同龄人呢？
因为这种忧虑，除了哥哥外 ，他喜欢听小卷毛喊他名字。
小卷毛只把他当朋友，像她说的，邻家哥哥。
这种形象一旦确立，他不确定是否容易改变。
小卷毛有喜欢的人。
她被很多人喜欢。
带着这种不安，他压抑着爱意，隐隐痛苦，但更多的是甜蜜。
只要她开心就好。看到她笑，所有的不安都会消散。
同时，蛋糕的旁边还放着花。花是很大一捧，蛋糕相比之下，显得格外娇小。
唐宿点燃了蜡烛，蜡烛是个数字形状。今天是苏凉十九岁生日。
每个人的十九岁都是特别的十九岁，这一天，是农历和公历生日重合的一天。
他亲手做了蛋糕，冰起来，等到了晚上才拿出来。
关于她的事，他想尽可能亲力亲为。
但他不会告诉她的。
然后，唐宿出声:
“睁开眼睛吧。”
唐宿递给苏凉那捧花，苏凉接下，花很好看，不是玫瑰花，是别的花。
“祝你生日快乐......”唐宿唱起了生日歌，他很认真地唱，可还是跑调。
苏凉好险才控制住自己的嘴角。
难为唐宿了，也很难为苏凉。
虽然苏凉很努力地压抑自己的表情，但眼睛明亮，隐有笑意，唐宿很了解苏凉，于是歌唱着唱着就停了下来。
“笑吧，不用憋着。”他笑得有些无奈。
苏凉听到他的话后，就放肆地笑了起来，没有世家千金的礼仪，她笑得很大声。
唐宿也笑着，看着她在笑。
还是这样好，在我面前，你只要做自己就好。这话我不会说出口的，小卷毛。但我会每次注意你的情绪，耐心地告诉你，在我面前不需要伪装。你可以笑，哪怕是嘲笑。只要那是你最真实、让你最舒适的情感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