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郢二十七年。
自先帝驾崩之后,席宴苏和姜云昇已经在这郢宫度过了这近小十年的时光。
“苏儿是不放心吗?”
马车内的姜云昇轻轻安抚着怀里的女子。
席宴苏抬起好看的双眸,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夫君。
“对太子我是一百个放心,倒是刚刚在大婚之上的徵儿看上去并没有很高兴....
我担心徵儿对我们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情感。”
席宴苏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,重新掀开马车的窗帘。
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待了这么多年的清宸殿,微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。
“苏儿不要想太多了。
我们徵儿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,他不愿意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强迫他…
更何况是自己的终身大事!”
听了自家夫君这样说,席宴苏才放下心来。
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,给自家长子完成了终身大事,她也算是弥补了他一些。
“我们虽然对得起先帝和郢国,却真的亏欠了徵儿。”
姜云昇重新将向外张望的自家夫人揽到怀里,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头发。
像是安慰她也像是安慰自己。
“我们这是去哪里?”
席宴苏看着已经偏离预定行程的马车,疑惑地问道。
“青山别苑。
昨晚珵儿派人来报,说太后娘娘情况不妙,恐大限将至。
因为牵扯到徵儿婚期,珵儿只私下派人告诉了我....”
席宴苏震惊,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有告诉她。
“为什么连我也没有告诉?”
席宴苏不解,不告诉徵儿尚且情有可原。
为什么连她都不告诉!
“啊...”
席宴苏突然一只手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,细密的汗珠从发间浸出。
“我头好痛!”
姜云昇看着如此痛苦的席宴苏,眼泪潸然而落。
“即刻差人去睿安王府通知睿安王及其王妃去青山别苑侍疾...待安置下夫人,我随即去看太后!”
姜云昇抱起席宴苏快步下了马车,进了外城的一个客栈。
他体贴地将席宴苏平放在床上,轻轻地揉按着她的太阳穴,想要为她减轻一点痛苦。
锦儿将随身携带的药丸立刻给自己主子服下,与姜云昇对了一个眼神,默契退出房间。
“老臣臣拜见太上皇,娘娘可是顽疾又发作了?”
云老太医提着药箱跌跌撞撞地来了客栈,焦急地问道。
“我本以为夫人能挺过到五台山的路途,没想到刚刚出皇城就已经病倒在马车上。”
姜云昇万分悲痛地攥紧拳头,心如刀绞地叙述着席宴苏刚刚发病的前因后果。
“太上皇后最近发病的次数逐渐频繁,须尽快找到名医来医治才行中。否则怕是挺不过一年啊.....”
姜云昇挺拔的身姿一下子像被抽去了灵魂,不由眼前一黑,像后面仰去。
权柯立刻紧紧扶住他,才不至于让他倒在身侧的门框上去。
云太医说完跟着锦儿一起进了房间,一根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席宴苏的头上。
艾草缭绕的烟气瞬时布满整个房间....
“随我去青山别苑看看太后。”
姜云昇低沉且无力的声音传来。
权柯心疼地看着自家的两个主子,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含泪去备马。
青山别苑的海棠花依旧开着,像当年他还没有遇见她时一样如火如荼,沁人心脾。
姜云昇突然停下脚步,跪倒在海棠花海里低声啜泣了一刻钟。
此处除了权柯,没有人看到他情绪崩溃的一面。
“走!”
片刻之后,姜云昇站起身来,将膝盖之上的尘土轻轻掸去,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。
眼神悲戚坚定地走进青山别苑的禾鸣宫。
太子、睿安王、睿安王妃按照身份地位依次跪在内殿榻前。
整个殿内鸦雀无声,太子跪在榻前正带领后面一殿的人磕头为太后娘娘送行。
其中身着明红色喜服的两个人与压抑凝重的气氛最是格格不入。
最后面的宫女侍郎们正悄悄摸着眼泪,见主子们一个人也没有哭。
他们也只好将悲伤压在心底,无声地啜泣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