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致的小院,摆满了各式药材。
一袭灰布麻衣,在桌前回回来来。
“当当当”,轻轻的敲门声。
不悦地转头看去,怎么这个月,请他看病的人这么多?
换季而已,又不是换命。
敲门声再次响起,他一甩衣袖。
脸上带着不耐烦,拉开了院门。
“雪凝?”郝光亮颇感意外。
向后望去,更惊讶了,“明瑒?”
看了看她,又看了看他,“你们这是……”
祝雪凝没回应,扶着龙明瑒从马上下来。
人一落地,郝光亮便看出了端倪。
“明瑒,”皱眉,“你受伤了?”
祝雪凝低声,“进屋说吧。”
郝光亮点头,将二人迎进屋。
把马拴在一旁的柱子上,地上放了些干草。
郝光亮看着俩人的衣服上,已然发黑的血迹。
“想必,又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吧?”
说着,让龙明瑒在床上躺下。
搭脉,担忧的神情,慢慢舒缓下来。
“亏得雪凝出手,不然哪,怕是你此刻已经成了一具干尸了。”
龙明瑒冷眼,“没有她,本王也不会受伤。”
郝光亮讥笑,“是你自己愿意的吧?”
龙明瑒瞪眼,却没有出言反驳。
脱掉他的上衣,解开手帕。
不禁感叹,“嗯,对症下药,救命一条。”
“这人呢,就交给你了。”祝雪凝白眼,“我可是累得很,要回府休息了。”
“你不能走,”郝光亮叫住她,“这人是你带回来的,你得带回去。”
“我可不管了,”祝雪凝摆手,“你待会儿送他回去吧。”
“那可不行,”郝光亮睨眼,“要不你现在就带他回去。”
祝雪凝的脸上,写满不可思议,“谁送他回去不都一样嘛。”
“那可不一样,”郝光亮摇头晃脑,“我可不要别人以为,他受了伤,是因着我的缘故。”
祝雪凝诧异,“你是怕沾包?”
“这个包可是太大了,”郝光亮缩着脖子,“我可沾不起。”
祝雪凝的五官纠结在一起,怎么会这样?
原本以为送到亮子这里来,她就解脱了。
没想到哇,还是甩也甩不掉。
“行吧,”不情愿地应下,“我去找点东西吃。”
看着祝雪凝气呼呼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,郝光亮眉毛一挑,“怎么样?你是不是得谢谢我?”
龙明瑒冷着脸,“本王为啥要谢谢你?”
“我可是把她留住了,”郝光亮不怀好意地笑,“你心里明明是这么想的。”
龙明瑒横了他一眼,倒也没反对。
郝光亮将他的伤口,深入地处理了一下,又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。
“这个手帕应该是雪凝的吧?”郝光亮抖了抖,“我去还给她。”
不等他有所动作,龙明瑒一把抢过,“用得着你!”
瞪了他一眼,将绢帕方方正正地叠好。
接着,揣进了内衫。
郝光亮看着他,那嘴角都要撇到下巴了。
倒了杯水给他,“说说吧,到底是怎么回事儿?”
龙明瑒不紧不慢地润喉,一副“急死人不偿命”的架势。
“你说不说呀,”郝光亮咂嘴,“你不说我去问雪凝了。”
“你去吧,”龙明瑒脖子一扬,“你看看她愿不愿意搭理你。”
郝光亮苦笑,这两口子,真是让他无奈。
有香气飘来,郝光亮抬头望去。
祝雪凝端着木盘,迈了进来。
东西放下,一声不吭,直接走人。
郝光亮抻着脖子看了一眼,指着热气腾腾的汤面,“她平时也是这么对你的吗?”
龙明瑒傲娇地扯着嘴角,“本王什么时候想吃,她就得什么时候做。”
“你没说想吃的时候,她也做?”
龙明瑒下床,手撑膝盖站起,“她什么时候做,本王就什么时候想吃。”
这车轱辘话,来来回回,彻底把郝光亮绕蒙了。
不过,有一点,他倒是看得真真切切,明明白白。
这二人,虽然嘴上互相嫌弃,但是内里互相关心。
哟哟哟,不知不觉中,倒是令他酸得牙都要掉了。
什么时候,缀青也能这么对他?
哪怕,给他一个笑脸也行啊。
“你吃不吃?”龙明瑒已经坐好,准备就绪了。
“那当然得吃喽,”郝光亮连忙拉过凳子坐下,“雪凝的手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尝到的。”
“你这属于沾了本王的光。”
郝光亮嗤笑,“沾光可以,沾包就算了。”
龙明瑒可不想和他多说废话,免得误了嗦面条的最佳时机。
片刻后,两个人的碗底见光。
郝光亮一抹嘴巴,称赞道:“这手艺呀,便是宫里的御膳房也不过如此啊。”
龙明瑒鄙夷,“你吃过宫里的菜吗?”
“没吃过怎么地?”郝光亮端起茶杯,“打个比方不行啊。”
“你也就和本王有能耐,”龙明瑒抢过茶杯,“在缀青面前点头哈腰,卑躬屈膝的。”
“我乐意,你管得着?”
“本王才懒得管,”龙明瑒一饮而尽,“本王只是替缀青可惜。”
“可惜什么?”
“可惜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,被你这么一只癞蛤蟆看上。”
“癞蛤蟆怎么了?癞蛤蟆那是不可多得的药材。”
“再者说了,”郝光亮脑袋直晃,“别说我是癞蛤蟆了,为了缀青,说我是屎壳郎我也愿意。”
龙明瑒厌弃地咧嘴,“你咋那么贱?”
郝光亮不怒反笑,“总有一天,你也得和我一样贱。”
“说不定啊,”满眼坏笑,“有过之而无不及。”
“你放心,”龙明瑒冷哼,“本王这辈子都不会那样。”
“哎呀,”郝光亮起身,“话呢,别说的太满。”
收拾碗筷,“小心打脸。”
龙明瑒不以为然,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。
他龙明瑒是谁呀,堂堂晗王爷,东海龙王。
怎肯为了一个女子,做出那么卑微的事?
不能,不能,绝对不能!
手掌落在心口处,隔着衣服,感应到她的绢帕。
方才说出的心里话,咋突然觉得底气不足呢?
幻觉,一定是幻觉。
他不要承认,不要承认。
他是龙明瑒,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。
他就是个给皇帝办苦差的苦命王爷。
没有任何一个人,可以成为他的牵绊。
没有,一个都没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