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摇摇晃晃,气氛跌跌宕宕。
丑女白白胖胖,龙王健健壮壮。
祝雪凝吓了一跳,手一抖。
随后,委屈巴巴地放下了。
龙明瑒想说什么,终究还是没有开口。
双臂用力一撑,坐了起来。
祝雪凝麻溜地坐起来,狼狈地退到角落里。
将头转向一边,不看他、不看他……
龙明瑒垂眸,调整呼吸。
他这算不算,偷鸡不成蚀把米?
半晌,龙明瑒说了句,“把衣服换了。”
衣服?
什么衣服?
祝雪凝四下看了看,那个被她打开的包袱,敞开在车厢四周。
由于方才的冲击,东西散落一地。
祝雪凝一边爬着,一边收拾着。
好在小盒被布皮包裹住,没有丢掉。
祝雪凝把东西拿好,坐回长凳。
抬眼看了一下那个龙王,见他仍盘腿坐在那里。
祝雪凝解开腰带,褪去外衫。
正欲脱掉内衫时,龙明瑒突然出声质问,“你干什么?”
祝雪凝莫名其妙,“换衣服啊。”
“你不知道避着点人吗?”龙明瑒怒斥,“那张脸不要了吗?”
祝雪凝瞪眼,“不是你让我换衣服的吗?”
“本王让你换衣服,你就这么正大光明,明目张胆地换吗?”
“你不说过,就算我在你面前脱*光了,你也不带看一眼的吗?”
龙明瑒一愣,这话他说过?
轻咳了两声,缓解尴尬。
祝雪凝狠狠地白了一眼,有病。
带着怒气把东西都塞进了包袱,用力系好。
猫腰站起,越过那个病得不轻的龙王。
“又干什么?”龙明瑒怒喝。
“要你管!”祝雪凝看都不看他。
“老实坐好!”龙明瑒再一次怒喝出声。
祝雪凝根本没理他,她可不愿意和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废话。
见她脚步没停,龙明瑒迅速起身。
由于方才的外力撞击,胸口淤青的痛楚,再次被唤醒。
眉头微皱,捂住心口。
祝雪凝的眸光,定了一下。
真的,她绝对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,这辈子来还债的。
转身,扶着他,坐在正中间的长凳上。
祝雪凝缓了语气,“我揉揉好吗?”
龙明瑒没说话,却松开了手。
祝雪凝将手轻轻放在患处,“咱俩好好说话行吗?”
她不走了,声调也柔和了。
龙明瑒的心底,感觉好多了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?
他不是不近女色,坐怀不乱的吗?
她不过就是换套衣服,他干嘛这么大反应?
祝雪凝的动作,太过轻柔。
与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她,判若两人。
龙明瑒微眯着双眼,也许他真的是病了。
看来要找亮子看病的不是龙明琛,而是他。
少顷,龙明瑒轻声道:“可以了。”
祝雪凝放下手,试探性地问,“我可以换衣服了吗?”
“嗯。”龙明瑒颔首。
说着,侧过身去。
祝雪凝看着他的背影,哭笑不得。
什么嘛这是,刚才直接转过去就好了嘛。
何必大动肝火,把自己伤了。
仿若一眨眼的功夫,祝雪凝拍了拍龙明瑒的肩膀,“好啦。”
龙明瑒慢慢悠悠地回过神来,装作不经意地一瞥。
只一眼,便完全呆住了。
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嚣张跋扈,丑陋不堪的乡下野丫头吗?
面如冠玉,肤若凝脂。
嘴角上扬,勾起趾高气昂的笑意。
三千青丝高高竖起,简易的发带,束出了上佳的品质。
纯白色的儒袍,绣制了两道亮蓝色的花边。
干干净净,简简单单。
却衬托得她光彩照人,儒雅中带着一丝娇俏。
“嗯,嗯,”祝雪凝连连点头,“还是男装穿着得劲儿。”
冲着龙明瑒行了一个书生礼,随后甜甜一笑。
“如此装扮,舍弟甚是喜欢。”
龙明瑒“噗嗤”乐了,这个丑姑娘,哄人的功力绝对一流。
“敢问葛兄,”祝雪凝拿腔作调,“你的衣服在哪里?”
聪慧如她,知道乔装打扮的,不可能只有她。
龙明瑒配合她,指了指滑到车厢角落的包袱。
祝雪凝会意,起身拿过来,抬手塞进他的怀里。
龙明瑒不动声色,睨眼看她。
“不是吧,”祝雪凝抽着嘴角,“你要我给你换?”
龙明瑒挑了挑眉,算作回应。
祝雪凝撇嘴,她才不要。
龙明瑒指了指他的伤,冲她扬了扬下巴。
祝雪凝白眼,那颗人头又不是她送的,与她何干。
龙明瑒倒也不急,他相信她绝不会袖手旁观。
片刻,祝雪凝叹气。
好吧,她认输了。
他一直这么“袒胸露怀”的,她看着也是不自在。
三下五除二,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上身。
“这个裤子……”祝雪凝歪着头,“你总能自己脱了吧?”
“不能。”当即回绝。
“我也不能。”什么玩意儿!
长袍都给他穿好了,自己不能换下裤子?
祝雪凝生气,挪到窗边的凳子上坐着。
掀开帘子,看向窗外。
沿途的风景,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。
这条路,她再熟悉不过了。
虽然离家五年,从未回家,连过年亦是如此。
但是每年娘亲的祭日,她都会如期而至。
这条返乡的路,真的是令她的心底五味杂陈。
怒气随着掠过的微风,一点一点地消散。
祝雪凝忽然的伤感,令她那双亮莹莹的眸子,满是落寞。
龙明瑒用余光关注着她的举动,瞧见她的样子时,不免跟着情绪低落。
他太了解,也太理解这种感受了。
明明是最亲的人,却一点也不亲。
明明不被关心,却关心着他们。
他不知道自己亲自带她返乡,这个决定是对是错。
他只知道,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天灾。
还有,可能发生的人祸。
以她的性子,家人若是真的出了事,她一定会救,奋不顾身的那种。
他不要,他不要她那么做。
他宁可,做这件事的人是他。
龙明瑒皱了皱眉,他的伤口又开始疼了。
低头,他最近的功力真是越来越退步了。
尤其是当和她独处的时候,这种感觉就会尤为明显。
祝雪凝感应到他的不适,连忙坐了过去。
柔声问道:“又疼了吗?”
祝雪凝疑惑,没发现的时候,一点也看不出来疼。
一旦被发现,碰也疼,不碰也疼。
他的伤,难道是见不得光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