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悦兮，可惜我是个外地人，如果我也是北晋人，一定能够像你一样，有大量的真心朋友为我捧场的。”郑少杰不无遗憾地对廖悦兮说。
尽管内心中对豪门大少的信仰还在，但廖悦兮对郑少杰，产生了一种说不来的厌恶感，她能感觉到他这话不是单纯的感慨。于是，她掠了一下耳边的发丝，微笑着说：“那可真是太遗憾了。”
廖悦兮以为郑少杰是旁敲侧击，想让自己给他垫付赌本，但郑少杰这话的真正效果出现后，她才知道，自己猜错了。
却见郑少涛把胸脯拍得嘭嘭响，大声说：“少杰哥你这么说，不是在打北晋郑家的脸吗？我家虽然比不上文斌弟家，也比不上少杰哥家，怎么说，现在也算是排在第一的北晋世家。你在北晋，哪里需要什么朋友之类的，有我家就够了。”
“海涛，不是我不信任你家——”郑少杰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，“刚才，你已经拿出十亿来了——”
郑海涛哪能受得了他这样的话，十亿拿出来，就不容易了吗？堂堂北晋郑家，会让第二个十亿难住？“少杰哥，你的十亿赌本，我郑海涛替你出了！”
“海涛，你别擅做主张，还是和你爸请示一下吧。”郑少杰装出小心的样子，他把郑海涛的性格摸了个准，这么一说，郑海涛绝对不会和郑高明请示的，肯定会自作主张。
旁观者总有推波助澜之人，这就是观众效应。一听北晋郑家，观众们就又吵嚷开了，一顿臭捧，顿时让郑海涛忘乎所以了。他打了个电话，让人送一份产权证书过来。
“我家的一个大公司——”郑海涛炫耀地说：“上次疫情，我家带头成立了一个制药公司，下面有好几个厂子呢，负责供应北晋半个省的特效药。可惜疫情过后，没有生产其他药，已经停产了。前段时间，政府为感谢我家在特殊时期的贡献，有意出十亿收购，我爸还在犹豫中。我用它抵十亿，做少杰哥的赌本吧。”
就这样，双方对赌，从四组八十亿增加到六组一百二十亿。观众们觉得更加刺激了。连云楠，都觉得玩得够大，害怕再有人加入进来，于是见好就收，赶快宣布开始，让廖悦兮和吴、邢两位师傅分别选原石。
廖悦兮本想吸取教训，尽量选看上去有玉的原石，选得大点。但选石的技巧，哪里能够速成？
她在百万级的原石堆里看来看去，没有一块入她的眼，尤其是那些大石头，越看越丑陋。况且，有了上次的经验，她就知道了，石头的大小，并不能决定质量高低。最终，她还是在十万级别的原石中，选了一块跟上次大小差不多的一块，虽然吃力，还是自己抱到石案上待解。
倒是吴君，情急了，怎么看，都发挥不了透视眼的功能。甚至，原本他们做好了记号，混入原石堆中的那些粘好了的玉石，一块也找不出来了。他招手叫来邢师傅，邢师傅跟他一样，左看右看，看了又看，还是一块也找不出来。他们心中暗骂，负责粘石头的那些人，怎么就运用了过分先进的科学技术，把裁开后的石头，复原得跟原来一样。
时间不等他们，云楠一个劲地催促，而身后投来的郑少杰那阴鸷的目光，芒刺在背。他俩嘀咕了半天，最后选中了一块看上去很像粘好的，但比廖悦兮那块大了许多的原石。
这两块原石，承载的可是一百二十亿啊。廖悦兮选石没有任何依据，心虚是当然的。而吴、邢二人失了手段，心里同样没底，所以，双方显得都很紧张。
“你们双方，哪方愿意先解开原石？”云楠客气地征求双方意见。
“上次是我们先开的。”吴君说，“这回，就让先给廖小姐了。”
廖悦兮无话可说，点头同意了。
这次，解石师傅客气多了，问廖悦兮怎么裁开。廖悦兮摇摇头，她如何能知道怎么裁开？就说，让解石师傅随意解，他看怎么裁开好就怎么裁开，自己没意见，也不会怪罪任何人。
的确，上一块石头虽然裁坏了，但廖悦兮对解石师傅没有半句怨言。既然如此，解石师傅就用了最简单的方法——中间下刀。
众人的脖子，伸得比鸭子都长，一齐等着奇迹出现。但结果令他们失望——中间下刀，灰雾一片，再下刀，阴天般灰暗，再下刀，石头变成拳头大小，石质是有了点变化，只是出了点砂，离玉还有十万八千里。
废了！
但人们都能理解，且不用说廖悦兮，就是吴、邢两位顶尖的师傅，出玉率刚达百分之五十，如果每块都能出绿，那该叫神仙。
廖悦兮的失败，就是郑少杰的成功。郑少杰把目光投向两位师傅，两位师傅不敢接他的目光，低下头，装作打量从哪里给原石下刀的样子，躲避他。
阿大等人眼光何其毒辣，早就看出这一方是以郑少杰为首的，就走过来，说“是京城来的郑大少吧？我们哥几个，可是想跟着你吃香喝辣的。怎么样，不会让哥几个失望吧？”
这口气，其实是在告诉郑少杰，吃定他了。如果输了，后果恐怕不好承担。
郑少杰如何听不出他们话里的威胁？他就算是能推脱，这几个人如果要撒气，不管矛头对准哪一个，哪怕把这个场子砸了，最后吃亏的还是他郑少杰。
想通这一点，郑少杰就假装热情地和四人打过招呼，淡淡地说：“我对赌石并不感兴趣，只是，听说虎帅要来北晋了，就想着能不能撞个大运，选点好玉，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。”
阿大等人听了，吃了一惊。一是郑少杰居然知道虎帅要来北晋的消息，师傅都没封锁住的消息，说明郑少杰地位不一般。第二，听他说要选块玉让虎帅高兴，说明他和虎帅关系不一般。幸亏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，不然，一旦对赌出了问题，自己几人迁怒于他，恐怕得罪的不止京城豪门，连虎帅也一起得罪了。他们忙向郑少杰赔了个罪，退后了。
郑少杰脸上淡定，内心却慌了。自己这方投进去的六十亿，不会全是自己的了，起码，这几个人的十亿，就与自己无关。相反，万一输了，这几个人会让自己承担后果。他又把关注的目光投向吴、邢二人。
廖悦兮选石失败，给吴、邢二人吃了定心丸，脸上有了笑容。这笑容刚露出来，就被郑少杰看到眼里。
“悦兮，没关系，”他安慰廖悦兮，“这才打了个平手，你还是有机会的。”
廖悦兮刚被郑少杰的表演恶心到，对他有了厌恶感，现在，自己解石失败，正在沮丧，承受着来自姐妹们的压力，就得到郑少杰的安慰，心中升起了温暖的感觉，先前对他的厌恶，就荡然无存了。她感激地给了他一个微笑。
“悦兮，你下来吧！”刘氏喊，“你就不是那块料，少惹麻烦为好。”廖悦兮如果赢了，她的势力就更大了，廖家在她眼中，就更微不足道了，这是刘氏不愿意看到的。廖悦兮要是输了，她当然高兴，可那么多钱，会不会影响到廖家？毕竟，廖悦兮是替廖介文上场的。到时，她要是耍赖，对廖家没好处。
“妈——”廖如天说，“悦兮现在下来，是个输，赌下去，大不过也是个输，说不定还会有惊喜呢。”廖悦兮如果赢了，廖家未必能得到一分钱，但她要是输了，廖家即便不出一分钱，也会脸上无光。他的想法和母亲有所不同。
但现在的局势比较明朗，第二局，廖悦兮选择的原石解开后，没有玉，是块废石。
如果，两位赌石师傅选中的原石能够出绿，哪怕只有一抹绿，也就赢了。这样，双方就打成了平手，还得第三局才能定胜负。
不过，大多数人都相信，两位赌石师傅一起选中的原石，再差，也能出点绿的，惠南刚才还说，那个独眼的吴君，有透视功能。
大家都把关注的目光投向即将开解的第二块原石。
这批原石，质量很差，大多是被挑剩余的，为了充数，才运送到北晋来。那位在南方历练的郑家才俊，自身就是赌石高手，选择到南方出玉的地方历练，是选择了自己的长项。郑少杰没敢暴露自己投资失败的事实，只是谎称自己发现正在高速发展的北晋，没有玉石行业，自己想通过赌石，把玉石行业引入北晋。那位才俊答应和郑少杰合作，但这批玉石，郑少杰得付出十亿代价。才俊找到已经被富婆抛弃，在当地几乎无法立足的惠南，又托了两位赌石师傅随原石到北晋为郑少杰服务。他怎么会把高质量的原石送过来？只是，应了郑少杰的要求，用预先开解的手段，准备了二十来块出玉的原石，粘合完好后混进来，以保证需要时能出绿。
所以，两位师傅原先做好的记号消失了，那些粘合好的有玉原石，混在普通原石中，选择不出来了。一旦他们不能准确选择，那就意味着，选错的原石百分之百的出不了玉。
这点，郑少杰和惠南被才俊骗了，两个赌石师傅却最清楚不过了，所以，他们的心情，最为紧张。
一刀一刀裁割石头的声音响在耳旁，就像中割在他们心上，那种难以描述的痛苦，折磨着他们，直到尘雾散去，解石师傅按照他们给出的切割线完成了第一刀，两人放眼望去，立刻全身软塌，冰凉至极了——没有玉，半点绿色也没有。
观众们也意外地发出嘶嘶的吸气声，但他们以为，只是这块石头蕴含的玉少了点，得再裁几刀才能出绿，于是，满怀希望地继续等待着。
只有两位师傅心里明白，如果这块石头有玉，按照他们给出的线切割下去，第一刀肯定满玉。而这一片灰白，无疑宣告，这块石头垮了。
接下来，解石师傅的几刀，无非是摧毁观众们的希望，折磨两位师傅的神经，增添贺雅何芬芬等人的喜悦而已。
郑少杰不傻，他的直觉告诉他，这中间，诡异太多了。
是的，原石到来，他还亲自查看过，二十块粘合好的石头，都有肉眼能够看清楚的记号，是在他的监督下混入原石堆中的，即使是他，也能准确地从原石堆中找出来。他绝对不相信，吴、邢两位半生浸淫平白无故赌石生意中的高手，会认错原石。先前廖悦兮那样神奇地从一块成色极差的原石中开出极品绿玉来，就匪夷所思了。
联想昨天自己派的中年猥琐男，那是绝对的赌博高手，居然神奇地输给了一无所是的廖如华，他就感觉不可思议。现在回想起来，绝非偶然，定是有什么高手暗中施展了神妙手段。
“是谁，会这么与自己做对？”他心中愤怒极了。
要说敌人对手，来到北晋，最多只有赵旭东一人。但据他的了解和调查，赵旭东这个赵家弃子，只是当了几年兵，拳脚厉害些罢了，根本没机会学什么赌博和玉石，况且，他只是出钱和自己做对，连面也没露。世上肯定没有这么一种手段，连边都没沾就能施展技术。
那又会是谁？华西是可疑，可两天来，他也只是陪着妻子贺雅，哪怕是现在，没说过什么话，离原石也很远，应该没什么机会吧？
廖—悦—兮—
莫非是这个女人在扮猪吃虎？他盯着廖悦兮反复看，这个女人从脸蛋到身材都是极品，一如既往的好看，脸色中有无法掩饰的淡淡哀愁，也有轻易看不出的憔悴。他仔细回想自己认识她以来的所有经历，无法相信她在自己面前的一切表现都是装出来的。如果不是她，自己能拍下荒山？能逼走曾凤？能拆散她和赵旭东？再说，她就是再神机妙算，就能预知自己要通过赌钱让她入坑，通过赌玉让她折戟？她又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好应对措施，挫败自己精心策划的事情呢？
倒是廖悦兮，感受到有人把怨毒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，转身看时，却是郑少杰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目光。
“悦兮——”看到廖悦兮发现了自己审视她，郑少杰忙收起恶毒的念头，装出深情的样子。
“嗯！”廖悦兮随意地答应了一声，她感觉到了郑少杰的异样。
“这局——”郑少杰无奈地说，“你没有输——”
就在刚才郑少杰胡思乱想之际，那块原石已经变成了七八块，依旧青灰一色。
“廖小姐没有输吗？”云楠听到郑少杰的话，笑盈盈地说：“我还以为，一样没出绿，郑公子会比石头大小来论输赢。”
这本是讽刺的话，可郑海涛却当真了：“是啊，都没有玉，可是我们那块石头，是从百万那一堆中选出来的。廖小姐那一块，成本只有十万。”
观众们发出一阵哄笑声，云楠刚刚说过讥讽的话，郑海涛这是把脸送过来挨打了。
“郑少爷想表达什么意思？”廖悦兮问。
“什么意思？”郑海涛丝毫不觉得丢丑：“廖小姐难道不明白吗？你们输了，六十亿，是我们这一方的了。”
“哦？”廖悦兮脸色严峻起来，“郑少爷不妨讲讲道理，我们怎么就输了？”
“云小姐刚才说过了，虽然都没有出玉，可我们这块原石比你的大啊！”郑海涛是要一傻到底了。
廖悦兮呵呵起来：“郑少爷讲的好道理啊。”她一指远处的山，说：“我要是花钱把那座山买下来，天下所有赌玉的人都输给我了？”
观众们又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。
“海涛，别丢脸了！”郑少杰都替他害臊，喝了一声。
“可是——我们不能办输啊——”郑海涛哭丧着脸说，“你不是准备了不少手段吗，怎么还不拿出来呢？”
“住口！”这小子口无遮拦，再说下去肯定露馅。郑少杰简直怒不可遏了。
“郑公子要是不认可你这位弟弟的话，那我是不是可以宣布——这一局打平了？”云楠感觉书面越来越不好控制了，不想节外生枝。
“我承认，是平局。”郑少杰说出这话是很痛苦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