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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0章 敬昌河旭东立新陵 阻旭东郑少计未成

廖家的迁坟仪式并不隆重,也只有廖家人和郑家部分人参加,零零星星地有些好友来了,只是因为有贾市长出席,才引来了不少媒体参加。

廖家的内外族都来了,田春风带着黑拳道的二三十号人担任警戒,防止赵家的人出现、捣乱。郑文斌也带来了十来个彪悍的大汉,分别把廖介斌、廖介辉和廖美兮、廖盼兮监视起来。通过贾市长的动作,他这些被抓起来的保镖都被放了出来,又跟在他身边保护他,给了他充分的安全感。

仪式还没有开始,山下放哨的人报告,上来一辆车,拦不住。田春风的人立刻紧张起来,虎视眈眈。就见蜿蜒的山道上,驶上来一辆蓝色的宝马,缓缓停了下来。在众人的注视下,车门打开,下来的是廖倩兮,后面跟了苟老和两个保安。

“让倩兮过来。”刘氏——虽然她一直强调自己和有断绝了关系,但关键时候,自己这个叛逆的孙女,也来了。看来,廖家人,还是齐心协力的。

“倩兮,你来得正好,”廖悦兮强打起精神,迎上来说,“给爷爷迁坟的仪式,马上就要开始了。”

“滚开,别惹我。”廖倩兮顿住脚步,摘下墨镜,怒目相向,“我不想看到你,你这个廖家的罪人!”

廖悦兮被妹妹劈头盖脸怒骂,不知所措,愣在那里。廖倩兮对聚过来的廖家人说:“我不是来参加你们的什么仪式的,也不管你们什么迁坟不迁坟。我只是来看一眼我爷爷,给他老人家上最后一炷香。你们要是想阻拦,哼,可以试一试。”她背后紧跟着的苟老和两个保镖,也瞪起眼睛扫向廖家众人。

看到廖倩兮来了,郑海涛眼里马上冒出热烈的光来,想往前挤,被他父亲郑高明后颈上给了一掌,立刻向后缩回去。郑高明恨透了这个没出息的儿子,一点也不肯吸取教训,惹来多大的麻烦。

郑文斌没有人约束,有点嚣张,一挥手,手下几个保镖马上围过来,想挡住廖倩兮。刘氏叫了一声:“郑——少爷,别——由他去吧。”要是和这个孙女起了冲突,今天的迁坟仪式恐怕有点悬。

“给你十分钟,抓紧点,别耽搁我们的大事。”郑文斌趾高气扬地对廖倩兮说,好似他是主家,廖倩兮还得由着他。

“十分钟够了。”廖倩兮说,“我祭奠爷爷,耽误不了你们郑家的大事。”说完,愤愤地看了廖悦兮一眼,又鄙夷地扫视了一遍廖家所有人,一转身,带着苟老和两个保安拾级而上,往坟墓方向而去。

廖悦兮神情恍惚,这几天心烦意乱,心力憔悴,反正四面八方的一切冲击,都向着她汹涌而来,她难以承受又不得不承受,痛苦得有点麻木了,眼下,被妹妹骂和恨又怎么样?她不像郑家人那么得意,也没有记侬人那么兴奋,只盼着,这个仪式早点结束,她好回到兴廖集团去,曾凤离开,给她留下一地鸡毛。

廖兮倩真像她说的那样,只是给爷爷上了一炷香,很快就离开了,提心吊胆的廖家人松了一口气。接下来,迁坟仪式正式开始,贾市长发表了激情洋溢的讲话,高度赞扬了廖家人的高度自觉和自我牺牲精神,为即将开始的地铁工程铺平了道路,给涉及到迁移的所有市民树立了楷模。

郑少杰也风度优雅地发表了讲话,廖悦兮被安排和他并肩站在一起,记者们的镜头灯狂闪,把他俩讲话、声明、握手等场景一幕幕记录了下来,直接传到网上。郑、廖两家族亲密合作,京城、地方企业友好协作。

几声炮响,一阵哀乐,廖家人全体跪了下来,廖昌河的骨灰盒,很快被挖了出来,盖上红布,由廖如天、廖如山弟兄轮流俩捧着,从坟墓的最高台阶上走了下来。这就象征着廖家彻底撤离陵园,贾市长等人一齐鼓掌。

这就走了?廖悦兮忽然一阵心悸,她的一双美目,穿过朦胧的泪花,紧紧盯着爷爷的骨灰,几乎晕绝。

她的身后,忽然传来了一阵呜咽,接着是难以压抑的越来越高的哭声。是廖如华,仍旧跪在地上,疯狂地抽着自己的耳光。

“爸——”廖悦兮吓坏了,忙扑上去,试图阻挡父亲。

王花拦住她,哽咽着说:“悦兮,就让你爸发泄一下吧,他——对不起你爷爷,突如其来得好好的,不得挪地方。可他又没能力——”

“爸——妈——”廖悦兮也哭了起来。爷爷迁坟,决不是她的主张,也不符合她的意志。但她好像被人牵着的木偶,完全失去了自我,此刻才意识到痛苦。

“悦兮——你爷爷毕竟离开了,我们伤心也没用。”王花流着泪说,“只要你好,就好——这也是你爷爷的想法吧。我们老了,跟不上形势,但你是我们的女儿,不管你想做什么,我们,都支持你——”

廖家迁坟的队伍,就要离开陵园,准备移动向停车的地方。就在这时,天空中传来一阵轰鸣声,四驾直升飞机从四外飞过来,缓缓在陵园上空盘旋。二十多驾无人机鸟群一般飞聚而来,围绕陵园环飞,无数白色的花朵,从空中倾泻而下。

众人都惊讶了,抬头望向天空。廖如华停下自责,仰头看向飞机,欣慰地说:“悦兮,谢谢你和郑公子,你们真用心,你爷爷虽然要离开这里了,可他也风光了一回,让你们破费了,也让你们费心了。”

刘氏也非常高兴:“郑公子啊,这得让你花多少钱,廖家,仰仗你了。”

廖家众人也一齐恭维郑少杰,说:“郑公子,今天这阵仗,你可让廖家人在北晋露脸了,悦兮喜欢上了你,没看走眼。”

郑少杰也震惊了,这种阵仗,廖家多半搞不出来,但廖家人把功劳安在他身上,他也莫名其妙。他听到了廖家人对他的恭维和赞美,把自得的目光投向廖悦兮,想看到廖悦兮对自己的感激。廖悦兮却是一脸呆滞,她来不及反驳廖家人说什么“喜欢上你”之类的诬蔑,其实她能够知道,这情势,是谁的杰作。

山下风驰电掣般开上来几十辆军用悍马,田春风的手下还想拿着棍棒阻拦,就拥了过来。停下的悍马上,嗖嗖地接连跳下持枪的士兵,上百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黑拳道那些人,田春风的手下,吓得扔下棍棒,抱头跑到一边。

接着,一辆奔驰驶了上来,停在当场。两个士兵拉开车门,黑西装黑领带的赵旭东下了车,捧着一束白花迎风而立。后面迅速跟上的中巴车上,几个士兵抬下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箱,箱子里,放着一身洗白的中山装,一顶帽子,一双黄色翻毛皮鞋,还有一张一尺大小的黑白照片,正是廖昌河的遗照。

中巴车的后面,跟上来的车里,走下来市里的一号、二号领导和郭主管。还有许战等着装整齐的几十个安保公司的保安。还有蒋一鸣、申不凡、萧佩、杜小海、赵斌斌、麻雀等几十位企业大佬。这阵势,比廖家一方要强大十倍不止。

“立正——”前后上山的所有人,不管是士兵还是领导、大佬们,立刻挺直身体,双臂下垂,立正姿势,神情肃然。

“棺上肩——”又一声口令。

四个身材高大的军装士兵,动作整齐一致,将装有廖昌河遗照和衣物的透明箱子,抬上肩,方雅、乔艳等另外四名女兵,手捧白色鲜花和黑丝带,缠绕在玻璃箱上。

“奏乐——上坟——”又一声口令,很响亮。

赵旭东手捧白色鲜花在前,抬棺的四个女士兵紧随,方雅、乔艳等个二十个男女士兵持枪跟上。后面是军乐团,缓步吹奏哀乐。然后是祭奠的长队,向坟墓的台阶方向走去,庄严肃穆,步伐整齐,动作一致。

“衣冠冢”郑少杰一下子反应过来,他知道赵旭东要干什么了。忙喊了一声:“快,快点拦住他们——”

要是让赵旭东把廖昌河的遗照遗物放进坟墓里,建成新的衣冠冢,这座山,就又被赵家拿到了手中。

赵旭东的队伍前面,只有郑文斌家的十来个保镖,听到郑少杰的命令,冲出来要拦住队伍去路。杨六、纪七、李八等十几个护卫队士兵冲过来,干脆利落,放倒了这十来个保镖,拖死狗一般拖到后面一辆大巴车上,被持枪的士兵看守起来。

郑文斌急了,喊起来:“田春风,快救下他们——”这是他身边仅剩的保镖了,要是被抓起来,他就成了光杆司令。

田春风不识轻重,一挥手,他的几十个手下就冲了上来。大巴上先后跳下二十多个持枪的士兵,把他的手下逼到一边,全部上了铐子,押到两辆中巴车上。

“贾市长——贾市长——”郑少杰疯喊,“快想想办法,千万不能让他们上去。”他决不能之前的辛苦白下。

这可是军方的力量!面对这些威猛的士兵,贾平社不是傻子,不敢直接出面阻拦。他忙跑向一号领导和二号领导:“两位领导——”

可两位领导看都没看他一眼,目光向前,跟随着队伍缓缓移动。

“萧董——胡董——杜董——”郑少杰又冲这几位大佬喊了起来。这次融资,他向这几位大佬贷过款,和他们有着密切的利益关系。但这几人对他的大喊置若罔闻,一脸严肃地跟在队伍里移动。

“悦兮——悦兮——快点,拦住他们!”刘氏虽然反应慢点,但终于明白了郑少杰为什么着急,她不敢露面,也喊起来。

廖悦兮本能地要走过去,跟随郑少杰阻拦走向陵园的队伍,却被李八拦下来:“猛虎军行动,闲人退后!”

王永德手持喇叭,也冲过来:“赵家安葬廖老的仪式,请无关人员回避,敢闹事的,必将严惩!”

廖悦兮被一脸骇然的王花拉着退后。

廖家人根本就没能力阻止这支队伍,郑家人有眼见,不敢和军方做对,躲得很远,队伍顺利地踏上陵园的台阶。

一个市政府的秘书,跑到贾平社面前,“贾市长,市核心领导组要求你立即到市府报到,做好汇报准备,等候核心小组会议召开。”

贾平社才不愿意此刻离开,他看了看队伍里的两位市领导:“开会?那,他们——”他一指一号领导、二号领导,“他们为什么不去开会?”

“他们是领导,”秘书说,“仪式结束后就去开会。”

贾平社心中不平,他们是领导,我就不是?来了情绪,得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:“那我也有事,等事情结束后再去开会。”贾平社不满地说。

“贾市长,我通知过你了。”秘书郑重地说,同时,取出随身笔记本,认真地做了记录——通知对象、内容、时间、地点。

“退下!”贾平社不客气地喝斥。一个小小的秘书,也敢在自己面前说这说那的,等自己扶正为市长,要他的好看。

没有人能阻止赵旭东的队伍,廖家一方的人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庞大的队伍上了台阶,进入坟地。

天空的直升机和无人机,缓缓地飞离陵园上空,在四周的高空逡巡。

静寂了的陵园,就传来的赵旭东铿锵有力的扩散向四方声音。

“公元某年月日,北晋先儒廖昌河先生,其后人脱离赵家安置的陵园,迁其遗骨于他处。先生之学生赵旭东,感先生恩德,无奈之际,托哀思于先生衣冠,再行安葬,特以祭奠。

先生品德,天地为鉴,先生肝胆,山河为照。赵家家主赵松山,蒙先生之教,得以成家;赵家后人赵旭东,承先生亲传,得以为业。两代得厚泽,献陵园之葬。然赵家终无德报,不忍空山无灵,觅先生衣物,伴先生遗像,以为先生之坟。

恩不在多,有则为报;德不在广,感则为因。赵旭东无能,不能保先生之骨于青山,惭愧惶恐。希望先生,不以为责。”

“祭奠开始,下葬!”一声令下,顿时哀乐大作,礼炮齐轰,天空的直升机和无人机又飞回来,从天空洒下无尽的白花,直升机上垂下黑色挽联,廖悦兮泪眼朦胧,只看清两条,一条是“赵松山祭先生德比天高泽如地厚”,还有一条是“赵旭东悼老师学似南山品胜东海”。

廖悦兮意识到,自己错了,错得离谱。以赵旭东的身份地位和自觉性,会抓住这座山不放?整个北晋新建设,都是他的大手笔,他还会阻挠、破坏地铁修建吗?廖家人投靠郑家,要把赵家为爷爷修建陵园的这座山送给郑家,引起了赵旭东的愤怒,他才不理睬自己,要和自己决裂了。她站立不稳,背后的廖美兮扶了她一把。

“美兮姐,”她一下子扑在廖美兮怀里,“美兮姐,我——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,难道——错了吗?”

“嗯。”廖美兮说,“悦兮,错,是肯定错了,但,一切都已经迟了。”她抬起悲伤的眼,看着四周,“爷爷,回不到这里来了。”

“美兮姐,你知道我错在哪里了?”廖悦兮无力地问,她像一个溺水的人,拼命想抓住一根水草。

廖美兮摇摇头:“我不知道你错在哪里,我只知道,只要你做的有和赵旭东不一样的地方,就一定是错了。”

“美兮姐,”廖悦兮绝望地说,“我现在才明白,你,比我,更适合他。”

“你别这样说,悦兮。”廖美兮轻轻地说,“我,原先看不起他,现在才知道,根本配不上他。悦兮,我以为,我把你推给他,就能代替我?其实,你,一样也配不上他。”

“美兮姐,你不理解我。”廖悦兮惨笑着摇头。现在,她才感觉到,推动了所有,成了孤家寡人。

“但还是求你,别再和他敌对了。不要为了郑公子,做他的敌人,郑公子不会保护你的,也保护不了你。”廖美兮苦笑着说。

见无法阻拦赵旭东,刘氏就催促廖家的人马上下山,把廖昌河的骨灰安放到公墓去。廖家人也就先后上车,准备离开。廖悦兮被催了几次,不得不离开。见廖美兮站着不动,就问:“美兮姐,你还不走?”

廖美兮说:“我留下来吧,等一会儿向赵旭东表示一下感谢。”

“算了吧,姐,有那个必要吗?”廖悦兮心灰意冷。赵旭东,已经无法挽回;廖家和他已经势同水火。

“我觉得有。”廖美兮郑重其事地说,“他安葬的虽然是爷爷的衣冠,但衣冠的主人叫廖昌河。廖昌河还有个孙女,叫廖美兮。”她目光坚定,廖悦兮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堂姐能够如此担当,感觉到非常惭愧。

“那我也留下来,我也是爷爷的孙女。”廖悦兮说。廖家,差不多毁了,但廖家的人,却没有全毁掉。

“悦兮,你快走吧。”廖美兮说,“你的身份,是和郑家签订迁坟协议的代表,是要在公墓里安葬爷爷时代表廖家人的,那里也有一个仪式吧。你不去参加,奶奶会骂你,郑公子也会不高兴的。”

“我不去!”廖悦兮倔强地站到廖美兮身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