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悦兮还要说什么，手机响了，一看，是郑少杰的电话。她对郑少杰并无恶感，如果可能，还想和他多多来往，以便向他学习高明的经商手段。可这段时间的来往，又给她带来种种传闻，引起了诸多误会。她犹豫着要不要接这个电话，有可能，郑少杰又是要约自己吃饭。她下意识地看向曾凤，曾凤点点头，“悦兮，接电话吧。”
廖悦兮真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，曾凤要抛下自己离开北晋，莫非她回京城给父亲过寿，出了什么事情？都是京城大豪门，郑少杰应该知道点实情。也许，从郑少杰口中可以打听到一些消息。
“悦兮，我跟叔叔和阿姨约好了，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，我有话说——”郑少杰又要吃饭。果然，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。
“这——”廖悦兮尴尬地看着曾凤，苦笑了。
曾凤也许是听到了电话里郑少杰说的话，也许是从廖悦兮的表情猜到了什么，“去吧，记得下午的事情。”曾凤说。
千里香饭店，郑少杰一见到廖悦兮，就高兴地说：“悦兮，赵学栋办事效率真高，只用了半个上午，就给我们确定了两条有效线路，经过实地考察，两条线路都很好。我们已经开始收购土地了。”
“恭喜你！”廖悦兮说得很真诚，似乎心中提着的一块石头落地了。她不 希望郑少杰失败，命运不能不公平地让有能力的人失望。她对郑少杰真是由衷地佩服，如此果断凌厉，如此大开大合。一样的年龄，自己比人家，差太远了。郑少杰的出现，说不来是让她产生了希望还是出现了失望。希望就是，不管多么年轻，只要能力，就会成功；失望就是，自己和郑少杰如此大的差距也正说明，成功者和失败者有天然的沟堑，难以跨越。
“事情是有了着落，可以说是失败中孕育着成功，这里面也有你的帮助，真心谢谢你。”郑少杰笑着说。
吃饭时，郑少杰没有邀请王花和廖如华上桌，他们即使很想参与，现在，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二人谈笑晏晏了。
“对不起，郑公子，我让你失望了——”廖悦兮把出三亿收购廖家土地的事情说了一下。她猜测，郑少杰原本希望的是，她能给廖家提供八个亿，那样的话，廖家就能够在郑少山窝二次收购土地时拿出更多的钱了。。
“悦兮，你已经做得不错了。廖家又把三个亿又投了进来。”郑少杰语气自然平淡，丝毫没有怪怨廖悦兮的意思。而是目光灼灼，闪着亮光，像是看着远处，又像是凝视着廖悦兮，很有高瞻远瞩、成竹在胸的气势。
郑少杰如此心胸开阔，不肯斤斤计较，总在更高、更远处控制大局。这种胸襟，也令廖悦兮很有好感。
“悦兮，让你付出三个亿，其实我也很不好意思。毕竟，这个时候，你不帮廖家谁帮？你直接帮助了廖家，也间接帮助了我。以后，郑家的地铁投产了，运营了，我会想法补偿你们集团的。”郑少杰反倒是一脸歉意。
干大事的人也注重细节？还是说，郑公子虽然能挨近大局，但也很在乎自己？反正，廖工农兵想他把注意力总放在自己身上，既是对他的安慰和宽释，也是转移话题，“说起来，我还得谢谢郑公子呢——”廖悦兮笑着，把兴廖集团打算投资沙场的事情说了一下，“粗略估算，沙场的收益，也在一百个亿以上。”
郑少杰怔住了，这可是在他意料之外的的事情。如果，不是他怂恿廖家把那块地转让给廖悦兮，而是留在廖家手中，开发了沙场，他可以获取一半利润。现在，转眼之间，一百亿到了兴廖集团手中。关键还在于，郑家修建地铁，少不了大量沙料，资源却掌握在兴廖集团手中，在越来越激烈的竞争中，郑家就被动了。
“如此说来，曾——阿姨，早就知道那是流沙地带了。”郑少杰立时感觉如芒刺在背，曾凤的存在，给他带来无尽的压力。刚刚还为脱手荒山一带的土地，成功转入新路线而沾沾自喜，廖悦兮的一番话，立刻扑灭了他心头的火焰，曾凤！他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，心中仇恨万分，多亏他是个工于心计的人，脸上却表现得很轻松。
“是的。”廖悦兮一脸崇拜地说，“曾阿姨是个很爱学习的人，到了北晋，就找了大量资料研究。她正是从我爷爷写的一本书中找到了相关信息。”说到爷爷，廖悦兮就不更加自豪了。“我也不知道，曾阿姨还很崇拜我爷爷。”
“这么说——”郑少杰说不上该如何评廖家人了，心中愤愤地想，连去的老家伙都要和我做对，真的可恨！“除了你爷爷，你们谁也不知道那里有大量的沙子？”他虽然这样问，但心里已经肯定，廖家人一帮酒囊饭袋，不知道怎么就出了廖昌河一个人才。
廖悦兮惭愧万分，她的学问，比不上爷爷万分之一。她点头回答说：“除了我爷爷，我们家谁也不知道——”郑少杰其实问得多余，廖家人要是知道那里能建沙场，还会赔钱转让？从别手手中去抢还差不多。
“对了，郑公子，有件事情我想问一下你——”廖悦兮说。这件事，她太想弄清楚了，问过赵旭东，没得到答案。
“悦兮，你怎么还这么客气？我们早就是朋友了，你还叫我郑公子，叫我少杰就行。”郑少杰笑着怪怨廖悦兮。
“我还是尊敬你，叫你郑公子吧。”廖悦兮想了想，客气地说。
郑少杰有几分失落，装作轻松，说：“悦兮有什么事情想问我，问吧，我知无不言。”
“是关于曾阿姨的——她，曾经是曾家的小魔女——”廖悦兮小心地开始打听。
“哦，是的。”郑少杰说，“可能外界不了解。可京城的豪门里都知道，她的名气够大了。”他听长辈人讲过。
“那她现在的夫家是——”廖悦兮迫切地问。听赵旭东说，曾凤打算让自己嫁给她的儿子，她现在的家，也应该是京城十大豪门吧。要是如此大势，即使曾阿姨能够放过自己，她的夫家，也未必，自己又如何做抵抗？
“现在嘛——”郑少杰怔住了。曾凤的名字，他听过，那是长辈人以榜样的故事讲给他们后辈人听的。但后来曾凤嫁到了哪里，他却没听说过。实际上，如果他肯多打听一下的话，是不难知道曾凤嫁到了谁家。只是，他认为，小魔女的金饭碗这去了，现在，是年轻人的天下。他自认为能力不输于曾凤，哪里想着向曾凤学习什么。可惜他不是郑家的嫡系。如果他能手握大量资源，掌控郑家经济走向，一定能够闯出一片新天地，超过赵家成为天下第一豪门，不是什么难事。正是这个遗憾，让他憋着一肚子气，一定要抓住历练的机会，创造出大业绩，让郑家全族上下，对他刮目相看，使他成功挤入继承人行列，在家庭中拥有发言权。
可眼下，他回答不了廖悦兮的问题，他担心，自己豪门大少的形象，会被减分。他努力地把京城豪门里的夫人都想了一遍，就没能想到曾凤这个名字，甚至姓曾的也没有。“可能，她就没有嫁入豪门。”
“是吗？”廖悦兮失望了。她听曾凤说，自己嫁入的夫家，一定要超过曾家。想必以曾凤的能力，做到这点不难。当年向曾家提亲的人家，即使实力不如曾家，也应该是门当户对的。这么多年过去了，难道没落下去了？可看曾凤的样子，就从来没有落下经商，而且是很有钱的样子。如果这么多年，曾凤的夫家没能超越郑家，曾凤会那么自信地讲故事给自己听？如果已经成功超越曾家，那就肯定跻身十在大豪门，郑少杰怎么会不知道？
“你也不知道吗？”郑少杰多余地问。廖悦兮要是知道，还会认真地向他打听？
廖悦兮知道从郑少杰那里什么也问不到，就打算再去问赵旭东。这次，就是对赵旭东亚严刑拷打，也得有个结果，不然，这事老放在自己心上，时时像猫抓似的难受。于是，她转移话题，问：“郑公子，你电话里对我说有话要说，不知道想说什么。”
“哦，的确有事情要和你商量。”不再被廖悦兮追问曾凤的事情，郑少杰浑身轻松了，微笑一下说，“是这么回事，经过赵学栋他们的考察，找到了一条修建地铁的最佳路线，起点，就应该是安葬你爷爷的那座山。”
今年给爷爷过周年的时候，她刚去过，那里山清水秀，风水不错，景色也不错。赵旭东给爷爷找了这么好个安身之所，她打心眼里感激赵旭东。
“那是个好地方。”她由衷地说。忽然就想起当时自己鬼使神差，认为赵旭东施展了什么法术，要害廖家。在那里，她听到了赵旭东祭奠爷爷的祭文，看到了大量有身份的人物前来祭奠爷爷，她还带着方雅等人痛快地揍了狄云，差点，化装成丘秋的赵旭东，被狄云安排的人暗害了。
“的确是个好地方。”郑少杰已经去看过了，“那里建地铁大站，地铁从那里始发，沿路占用耕地最少，投资建成，花费也最小，只有一座山隔着市区，打一条隧道就行，把市区和郊区连接起来。”
“郑公子很有眼光的。”廖悦兮的称赞是真心的。修建地铁，得把整个北晋城区装进心中，像上帝一般鸟瞰城区，做科学的分析和前瞻的预判，廖悦兮自己就做不到。
“这么说，你也同意这条路线了？”郑少杰高兴地说。
“我同意？与我没多大关系吧。”廖悦兮笑了一下，修建地铁是件大事，也是好事，不管谁去修建，怎么修建，她都不会反对。况且，她的意见能起什么作用？她唯一担心的是，那里修建了地铁站，是不是会扰叨爷爷的安宁。
“与你关系大着呢。”郑少杰认真地说，“那座山，只安葬了你爷爷，如果动工，就会涉及到迁坟的事情——”
“迁坟——为什么要迁坟？”廖悦兮差点跳起来，从当地民风民俗出发，迁坟绝对是一件大事，迷信的角度看，会影响一个家族的未来。可她又冷静一想，可不是得迁坟吗，那座山，是要被官方征用的。她立刻有点沮丧，爷爷去年刚刚在那里安息，今年就不得不离开。迁到哪里才能再得安息啊？
“能迁到哪里去呢？”她思索着。去年，爷爷安葬时，她可一点都没有费过心，当时，除了对爷爷去世的伤心，就是赵旭东入赘的烦心。自己这辈人是孙辈，只需要按长辈的吩咐跑腿就行，大事，都是长辈们安排的。
“城西，就有一座政府建造的公墓，你爷爷可以迁到那里。”郑少杰说，到迁坟的日子，郑家全权负责这件事了，廖家只需要配合就行，事后再补偿廖家一百万，一定会做到让廖家人完全放心，感到满意。此事，并非郑少杰宅心仁厚。他已经做过调查，但凡喜事丧事，北晋民俗，都特别重视。廖家家大人多，凡事不讲道理，只看利益。廖家早已今非昔比，廖昌河创建的廖氏集团，早成为过去，刘氏从廖悦兮手中抢走的新廖集团，也名存实亡了。活着的人没能力创造财富，只能从死人身上赚钱。极有可能，廖家人会跳出来，抓住机会，狮子大张口。提前稳住廖悦兮是上策，因为她现在在廖家人心中的地位最高，由她出面，说服力强。弹压众人，也有威力。再说，如果她所代表的兴廖集团一方的年轻人不闹事的话，其他人，刘氏差不多能够制约。
“郑公子可真细心啊。”廖悦兮说。郑少杰对廖家的事情如此上心，又令她感动了。她哪里带刺儿知道郑少杰这样做的无奈。
“听悦兮的意思，你应该是同意了？”郑少杰追问，他需要廖悦兮的明确表态。
廖悦兮警觉起来，现在，以自己在廖家的身份和地位，说话是能起作用的，尤其是与外界交涉时，对方往往只认自己。爷爷迁坟的事情，在家族中，不是一件小事。爷爷还有两个弟弟住在乡下，只是年轻一代依附在刘氏身边。虽然爷爷死后，老一辈人来往少了，可廖家的同族，在大事上是有发言权的。按照乡俗，如果迁坟，肯定得族人到场。要是自己轻易做出一个许诺，不合那些老辈的意愿，引起家族矛盾来，也是大麻烦，恐怕不是自己的能力能够处理好的。
“我同意不同意，起不到什么决定作用。”有了警觉的廖悦兮，不敢轻易承诺什么，“我奶奶还活着，还有我爸他们兄弟姐妹六个，还有我爷爷的族人。接下来才是我们孙子辈，而且，我排行不在前面，还是个女的。”
“悦兮你太谦虚了。”郑少杰笑着说，“我刚才说的，你奶奶他们，都同意了。毕竟这次廖家能拿出来的钱太少了，瓜分利益的话，得不到多少好处。就献出那座山，算做投资。至于你爷爷的族人，你奶奶决定给他们点钱，他们也就表态同意同意，给钱就能解决。现在，你奶奶他们认为，最终的决定权在你手中，只要你同意，就没什么问题了。”
廖悦兮有点不明白，为什么自己能起到决定作用，在他认为，真的像她所说，在爷爷迁坟这件事上，自己的话语权远远不够。
“我不明白，我哪里能有那么大的作用。”廖悦兮摇着头说。
“你真的有决定权的，只要你签字，就能生效。”郑少杰说。
郑少杰已经打听清楚了，那座山，是赵家为廖昌河买下来的，产权在赵家手中，具体点说，在赵家北晋代表东方集团手中。而东方集团，在廖家只认廖悦兮一人。如果廖工农兵同意，东方集团绝对不会让出那座山。反之，如果廖悦兮力主迁坟，东方集团有什么好坚持的？所以，他才需要提前说服廖悦兮，让廖悦兮站到自己的立场上来。
“就算你说的是真的，涉及爷爷的事情，我也不能独断专行，总得和家人们商量一下吧。”廖悦兮不敢贸然行事，爷爷迁坟，她一时还接受不了。
“悦兮，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。我可是和你真心相处的，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，给我足够的帮助，将来——”郑少杰打起了感情牌。廖悦兮的软肋，就是感情，利用了廖悦兮的感情，就能掌控廖悦兮。
郑少杰说得诚恳，廖悦兮差点就被感动。可这件事情上，她一直保持着冷静，因为她始终认为自己做不了主。她摇摇头说：“对不起郑公子，这件事情，我还没能接受下来。请你给我点时间，让我和亲人们商量一下，再给你答复好吗？”
“好吧——”郑少杰答应得很勉强，“希望悦兮不要让我久等，时间就是金钱。”他了解廖悦兮，不能逼得太紧，应该见好就收。可地铁立项的事情，真的刻不容缓。他必须在政府审批前，把一切障碍扫清。
“不会让郑公子久等的。”廖悦兮说，“下午，曾阿姨要去陵园祭奠我爷爷，我和她——”她想先征求曾凤的意见。虽然曾凤不是廖家人，不能主廖家的事情，但曾凤是有经验的人，听听曾阿姨的意见，自己才好做主张。
“什么，曾——她会去？”郑少杰很惊讶。如果让曾凤介入这件事情，可就麻烦大了。自己抢了曾凤的风头，竞拍了那座荒山，让曾凤丢了人，又了兴廖集团，差不多是站到了曾凤的对立面，虽然没有撕破脸，但敌对之势，已经形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