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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六一知道这事涉及组织部,让徐经委副部长说出来,面子上是有些不好看,于是接过话茬:“这事,坊间传得很杂,我正好与朱执之住得比较近,知道了一些......”

等张六一把情况一说,程江河肺都气得要炸了。

原来粮食局办公室给老局长朱执之准备讣告、悼词,按照惯例来组织部抄写朱执之的简历和年龄。

组织部干部科以档案记载为准,提供了朱执之的相关简历资料。粮食局办公室工作人员写了份讣告请朱执之的家人过目。

谁知问题来了,朱执之的老母亲说组织部门提供的年龄错了。

工作人员向老人家解释道,干部的年龄在组织人事部门是登记在册、有据可查的。

但朱执之的母亲咬着无牙的嘴唇,说啥也不答应,我自己身上掉下的肉,我还不清楚自己娃几时生的?我娃属犬的,比你们记载的多了五岁。干部科长说,我们只能以档案记载的为准。老太太说,你那记录都是改过的,能准吗?光我就给我儿子改过年龄。

朱执之母亲说,朱执之改年龄是十八岁那年,朱执之对邻居家的一个女孩子发生了兴趣,那个女孩也爱和朱执之坐在一起。两人不禁偷吃了禁果。偷吃了禁果的朱执之很害怕,也很后悔。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个邻居家的黄毛丫头。邻居家的姑娘也很害怕,回家告诉了母亲,女孩的母亲又气又惊,哭着到派出所告了朱执之。派出所派人调查,朱执之的母亲慌了,一边找人说情,一边做最坏的打算,托关系把朱执之的年龄改小了三年,即便真出了问题,朱执之也算个未成年。结果调查说是两厢情愿,加之托人说情,赔了点经济损失,事情就不了了之,邻居家也搬了地方。

朱执之的母亲对单位负责治丧的人说,朱执之的命苦啊,两岁时父亲就去世了。如果按照档案年龄算,朱执之就是在他父亲去世两年后出生的,这让我快入土的老太婆怎么向先人和后人交待?

粮食局的人觉得朱执之母亲提出的问题还真是个问题,故人已去,总不能让还活着的人再背个黑锅吧。大家商量按朱执之母亲的记载,朱执之的年龄就比档案的年龄大了三来岁。人都去了,年龄又有什么值得较真的呢?

可问题又出现了,朱执之的遗孀不愿意了。

朱执之没当领导前就爱听“干部需要年轻化”,当上领导后,就怕听这句话。朱执之虽然很注意保养,也染了头发,可年龄是个问题,朱执之的心思就花在了年龄上。

朱执之任期四年,组织部来考察。朱执之向组织坦白自己的年龄搞错了,自己实际上要小个三岁的,并拿出证明和户口簿给人家看,朱执之留任。

朱执之的年龄也成了摸着石头过河,走着说着。户口和身份证上的年龄经常变化。这就引来了一个问题,朱执之的年龄越来越年轻化,而朱执之的夫人仍然在走向老龄化,以至于他和老婆外出旅游,夜里被当地派出所敲门查验。朱执之明白自己忽视了夫人的年龄,夫人也应该随着自己年龄的变化而变化。于是朱执之着手变更夫人的年龄,好在夫人也不当官,年龄更改也容易得多。

又到了组织部考察干部的时期,朱执之整日坐卧不宁,寝食难安。那天,朱执之刮了脸,染了头发,换了身显得精神的服装,找到了考察组长说,我得向组织坦白,我的年龄没有如实上报。当年我母亲为了我早日参加革命工作,把我的年龄改大了几岁,我的实际年龄应该是......朱执之拿出了户口、证明材料。考察组长翻看着朱执之的材料,诚恳地对朱执之说,老朱啊,心情可以理解,可是你不能再小了啊,你瞧你的年纪,快同你的儿子成哥俩啦。朱执之就退居了二线。朱执之心情郁闷,忽然一天就不省人事,再没醒过来。

朱执之走了,可朱执之的夫人还得继续往前走啊,如果把朱执之的年龄改回原样,那也就意味着朱执之的夫人也要往回改年龄,一下子就步入老太太的行列,这是朱执之的夫人万万不能接受的。朱执之的夫人已经适应了自己虚构年龄段的生活,而且与一位和自己“年龄相仿”的舞伴有了那么点意思,如果自己一夜之间长了十来岁,那怎么成?

朱执之的年龄问题成了大问题,朱执之的母亲和夫人各抒己见,互不相让,丧事迟迟不能办。

听到这样的事,程江河觉得十分离奇。

“经委,像朱执之同志这样的情况,在西峰市是不是孤例?”

“应该不多?”徐经委不自然地道。

“不多?不多又是多少?”程江河沉下脸问道。

徐经委见程江河脸阴沉沉的,不得不正面回答道:“部长,由于历史和政治运动等多种原因,过去干部人事档案多有失落,干部的三龄两历比较混乱,朱执之同志的年龄也是在当时情况下发生的。后来干部人事档案开始整治,这几年开始规范起来了,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。”

程江河想,徐经委说的虽然是实际情况,但他怀疑后来的干部的三龄两历的清理整治,是不是走了过场,像朱执之这样肆意更改年龄的情况是不是很多,谁又能说得清呢?年龄造假,那么党龄、工龄、学历、工作经历是不是也有造假的呢?现在不是清算朱执之年龄真假的时候,而是对朱执之的年龄问题有个合理的说辞。

张六一见程江河一脸怒容,知道这个问题谁都无解,摊到桌面上,只会让组织人事部门更加难堪,于是道:“部长,这事治丧小组的同志已经解决了,你也不要放在心里了。”

张六一说,粮食局丧事小组写了这样一则讣告:朱执之同志,出生年月不详,于2006年元月因病医治无效,不幸逝世,享年50∽62岁。

“滑稽,真滑稽!”程江河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
一想到那些叫人真假难辨的考察材料,还有可能真真假假的假年龄、假党龄、假工龄、假学历、假经历,程江河觉得组织部的责任太重大了,而现在的人员又怎么能适应越来越科学化、法制化的干部人事管理体制,看来不改革不行了。一看到下面那些蠢蠢欲动、私下走动的科长们,程江河觉得是要换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