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平复皇城叛乱之后,景熙帝的身体每况愈下,大半年来汤药不断。
景熙帝:“北境王可回京?”
檀木公公为难道:“回陛下,北境王...恐是有事耽搁了。”
“哼。”景熙帝啪地将奏章拍在桌案之上,“真是好大架子,朕三召四请的,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。”
檀木公公也很是无奈,北境王妃因救太子丧生火海是事实,至于当时北境王妃是否真的怀有身孕,该知道的都知道,只是为了顾全大局,并未对外承认。
北境王与王妃鹣鲽情深,依着北境王那性子,没有提剑到朝堂讨要交代,已然是最大的隐忍和让步,这点着实是景熙帝理亏。
“陛下息怒。”檀木忽然想到了什么,“陛下,再过一个月便是封禅,想必那时北境王便会回京。”
景熙帝捏捏额头:“封禅事宜好好准备,莫要出错。”
檀木颔首:“诺。”
... ...
“参见陛下。”
“兄长,快快请坐。”景熙帝终于把沈故从平城请了过来。
“陛下是君,臣不敢。”沈故不吃景熙帝这套,拒绝了他的套近乎。
景熙帝的脸色不怎么好看,尴尬地挑了挑眼角:“还不快给北境王上座。”
“不知陛下召臣何事?”
沈故一身素裳,要不是因为封禅之事推拒不了,他才不回来呢。
【真是没事找事,浪费我和阿织相处的时间。】
景熙帝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,总该试探一番:“近期封禅之事诸多,难得偷闲。你我许久未见,正巧得了第一批春茶,便想请兄长来品一品。”
有眼色的宫人上茶后早安静退下,只留檀木一旁随身侍候。
“多谢陛下。”沈故只木愣愣地说了一句,也不见他捧盏品茗。
景熙帝本想由茶开头,但沈故完全不给面子,打好的腹稿无从说起,只能另找话头。
从春色聊到膳食,又从太学聊到太子学业... ...
景熙帝一句一句自顾唱独角戏,沈故只时不时给个反应,没有捧场也没有顺着话接,让景熙帝郁闷地茶汤见底,连续了好几杯。
“陛下,是想要先帝留给臣的那道圣旨吧。”沈故有些不耐烦再听下去。
“咳... ...”景熙帝才喝了一口茶,差点失态喷出来。
【感情我之前的铺垫都白铺了,说话都这么直白的吗?】
檀木忙着给景熙帝顺气,景熙帝摆摆手,檀木躬身退出了门外。
“朕确实好奇。”他不否认。
沈故捧起冷却的茶盏:“臣在平城,倒是听说了一则很有意思的传言。不知陛下是否能请皇后娘娘给臣一个答复?”
景熙帝严肃了神色:“对于王妃之事,朕深表痛惜。朕... ...”他本想说定好好厚待其家人,才开口便意识到,北境王妃是孤女,便是远房的都没有。而在平息叛乱之后,他亦早亲赐了谥号和追封,实在是没有其他可再弥补的了。
“此事却有皇后之过,朕会让皇后为王妃诵经祈福,手抄经卷,供与王妃。”景熙帝闭口不谈流言真伪,命皇后如此,认为已是做了最大的让步。
沈故听闻此言,心中嗤笑:【谁稀罕。】
“臣妻谓:臣先为臣,后为夫。臣妻救皇子而亡,臣不敢怒。臣亦怜我妻面容全非便早早入葬。可臣之后听闻传言,更是心痛不已,若真如传言那般... ...臣... ...”沈故言语悲戚,“陛下,臣年近不惑,膝下无欢,时常羡陛下。可如今... ...臣只希望臣妻能安安稳稳入眠,臣愧对先父。”
景熙帝听闻沈故此言,面色忽青忽白,显然是听明白了话中之意。
【沈故:要不是我夫人劝我,你以为我会救你儿子?我没有开棺验尸,已经是保全皇室颜面了。别忘了,先帝与我父王同宗同胞,先帝没有了你这一脉,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是我。这个时候,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,最好能给我满意的交代。】
“王妃之逝,兄长之痛,朕亦感同身受。”景熙帝仍然咬着牙没有给承诺。
“陛下,臣忽感不适,容臣先行告退。”
“兄长,快去休息吧,切勿悲伤过度,历朝需要你。”
... ...
檀木公公入内,见景熙帝铁青着脸坐在上首,试探轻声地唤了一声:“陛下?”
忽地,景熙帝怒极,拂袖将茶盏掷地:“好一个北境王!”
闭目,捏拳,咬着后槽牙道。
檀木见景熙帝动怒,不敢轻言,待景熙帝稍稍平了气息,才开口道:“陛下息怒。”他只是站在门外,又不是聋子,知道什么应该听到,什么应该听过就忘。
“陛下,前些个日子陵山的全月嬷嬷送来了些个经卷,听闻是周太后亲自抄录的,望陛下恩准可供奉与宗庙前。”
景熙帝意味深长地看了檀木一眼:“既是太后一番心意,便入宗庙吧。”
“诺。”
... ...
“娘娘,皇后已安顿好。”全月禀报。
周太后手持念珠,闭目轻启:“封禅结束了?”
“还未。”
全月上前凑近太后耳边耳语了几句,周太后念珠稍停:“莫要扰了咱们这的清净,其他莫管。”
“诺。”
封禅未结束,孔皇后便被送到了陵山,几次请求面圣都不被允,这几天的怨念极重。
... ...
“爷,皇后被送到了陵山。”
“咱们这位陛下,何时这般仁慈了?”沈故翻过一页,“陵山太清冷了。”
“属下明白。”
... ...
景熙帝是个有能力也有野心,有手段且明智的帝王,能将朝堂和天下治理得当。沈故是历朝亲王,懂得是非格局,不会为了私欲而罔顾王朝天下。
林熙虽未对景熙帝下药成功,但最防不住的是身边人,更是枕边人。
孔皇后被送入陵山大半年迟迟不见被召回,介于沈故在对其的特别照顾,孔皇后的精神状态恍惚异常。
景熙帝驾崩,孔皇后作为中宫之后,又是太子生母,回到皇宫名正言顺。
“先皇英年早逝,新帝年幼,庙堂之上野心勃勃的人不少吧。先帝封你做摄政王,是想拿你挡刀。”
沈故轻叹一声:“他只能选择相信我了。”
这几年朝堂动荡太多,无论是对历朝,还是对百姓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。
... ...
大历景熙十六年,春,景熙帝崩于万乘宫。
太子琮登基,改号明德,景熙帝留下遗旨,封沈故为摄政王,命谢繁,纪高为辅政大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