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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命呜呼?

靠在床头的虞晚,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添了揶揄,她继续逗乔珍珍。

“不清楚什么是下乡的人是你,还下乡就下乡,说得可真轻巧。”

“嘁。”

“我怎么可能不清楚?”

乔珍珍坐在床沿,头上的纱布已经拆了,只包了三指宽的棉纱布。

“你在家连洗碗的活计都不做,去了乡下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下地干活?”

她表示深刻怀疑,并且不看好讨厌鬼去乡下,“现在天正热,你要干活中了暑气,往地上那么一栽,这辈子就交代在乡下了。”

“摔一跤还不至于给摔死。”虞晚看向窗外,估摸时间还早,又转过脸跟乔珍珍说话。

“啧啧,说你心眼儿多,现在又心眼少了。”

“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张脸。”乔珍珍白了她一眼,又忽然凑近闻了闻讨厌鬼,还算听劝,没继续抹脚膏味的擦脸油。

她从网兜里拿出自己的擦脸膏,问:“要抹擦脸油吗?”

虞晚今天起来得早,的确忘记抹了,她拧开盖子抠了一指甲盖来回搓,搓热了才轻贴脸颊、额头。

桂花擦脸膏,香得有些熏眼睛。

正要闭眼缓一会,又听乔珍珍说。

“讨厌鬼,你长得很漂亮,不过别得意,你属于人美心不善,品行也一般。”

“……”

正晃悠小腿的虞晚,一下晃到乔珍珍膝盖上。

“瞧瞧,我就说你品行一般。”

挨了一脚的乔珍珍,觉得自己真是慧眼识珠,讨厌鬼就是这破德行。

她撇撇嘴,接着道:“我承认你是有些小聪明,可要是到了乡下。

谁真想对付你,凭你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小身板,根本就不顶事。”

“所以还是我去下乡,你就好好……”

虞晚怔忪一瞬,果断睁眼打断她,“我会在城里好好享福,你就去乡下晒成黑煤炭,然后再嫁个乡下野汉,生十七八个丑娃娃。”

“来!讨厌鬼!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!”

乔珍珍觉得自己一腔好意喂了狗,她答应亲妈要对讨厌鬼好,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。

姐妹俩打过一场枕头架,晨光才照进窗户。

夏日虫鸣鸟叫中,虞晚吃过早饭才和乔珍珍说不用下乡的事。

“我就说你是个蔫儿坏,就爱欺负我这种老实人。”

乔珍珍知道被她耍了,怄得想打人,咬着牙道:“你就该去南边下乡,那边农作物都是一年种两季,把你瘦成扫把棍最好。”

虞晚惬意又随意地打了个哈欠,一点都不在意乔珍珍说什么,只是看着她笑,笑着笑着,又觉得不好笑了。

“珍珍,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。”

“哼,算你有良心,还分得清好赖。”乔珍珍一副懒得多和她计较的样子,拿着空饭盒去了开水房。

观察室只有虞晚一个人,可她的心却乱得如打了无数个结的线团。

乔家人不该对她好的,如果对她不好,她做什么选择都不会有心理负担。

可现在这样,不是逼她挑大梁吗?

*

心烦意乱做不了决定,虞晚索性把决定交给天意。

等会乔珍珍洗完饭盒回来,要是左脚先进门,她就去找沈夫人求工作,家里的一堆破事就不管了。

如果是右脚,她就去军区医院找沈家老爷子求婚约。

只要能嫁进沈家,以沈家的家世背景解决乔家的问题,一切都能引刃而解。

可惜虞晚这次不走运,没能独善其身,必须挑一次大梁。

乔珍珍是右脚跨进门的。

并且还是两次右脚。

确定走廊没别的人,乔珍珍才重新走进观察室,然后跟做贼似得的关门、锁门。

虞晚没法补觉了,跟乔珍珍说了一句就往外走。

“我先走了,午饭就别等我了。”

“你去哪?

“不告诉你。”

虞晚没说自己要去城西的军区医院,事情不一定成,提前说出来也没意义。

城西军区医院离第一协和医院不远。

坐公交车也就六个站,到了以后,虞晚才觉得自己有多天真,军区医院她根本就进不去,比军区大院的戒备都严。

离大门还有二十多米就设有路障。

普通人根本就不让靠近,至于想跟站岗同志搭话,那更加不可能。

不是一个圈层的人,果然连面都见不着。

虞晚不想白跑一趟,绕着围墙转了一圈,走了近一个小时才绕到侧门。

侧门跟正门一样戒备森严,好在还能问两句话,登记好名字说清要找沈首长以后,虞晚就站在门外等消息。

又过半小时,站岗同志小跑着跑了回来。

跟另一位同志打了个手势才放虞晚进去。

军区医院跟第一协和医院的规模差不多,论建筑造诣还是第一协和医院更胜一筹。

两个时代不同时期的产物,极具辨识性。

住院部环境优美,清幽静谧,一棵苍劲柏树下,沈老爷子正和老伙伴方老爷子下围棋。

两人上了年纪早就从位置上退了下来,如今也就是在棋局上过过瘾。

虞晚没能靠近树下人,而是被带路哨兵叫着站在原地晒太阳。

隔着几步远,刚好能听见说话声。

“你就别到处当媒人了,小一辈的事还是由他们自己说了算,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最好别插手。”

“退下来了就要闲得住,这不抓工作就抓家里,这哪算退休?”

“你这话就说得不对,作为过来人,还是要适当点拨归正小辈,偶尔给些建议,才能少走弯路。”

白发老者说的话,正好让虞晚听个清楚,她也懒得分辩谁是沈老爷子,谁不是。

这话反正是说给她听的,意思就是要提什么婚约的话就不用开口了。

人家不管这事。

树下两人还在谈话,谁都没往这处看一眼。

“阿扬马上从国防军大毕业,你准备安排他去哪?”

“他的事归他老子管,我这个当爷爷的可插不上手。”

……

后面的话,虞晚没有再听下去,她也没有上前打搅两位老首长谈话。

树荫外的阳光很刺眼,她很识趣地跟着站岗哨兵离开了住院部。

事情到这就应该结束,可虞晚有些受不了沈家睥睨一切的高姿态。

上次在军区大院就是这样,这次到军区医院也是这样。

在他们眼里,她这样的人,又或者说是乔家这种小门户,都像是一种传染病。

只要出现在他们的可视范围内,就会波及危害到他们。

所以他们要竖着高高的围墙,把这些脏东西隔绝在外,最好是连看都不看一眼。

“阿扬?国防军大?”

虞晚念出这几个字眼,不屑地笑了。

她倒要去看看沈家孙辈的阿扬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