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泽逸不再闭口不言，他见了皇上，将周羽安早先与慕容烽勾结的事，以及这次开战数次给他们透露消息的事都告诉了皇上。
“大皇子府里有他与慕容烽来往的书信，皇上可派人去查，他离京之前吩咐心腹烧毁那些信件，不过我在大皇子府有眼线，已经将他的信件调包，就藏在大皇子府一处荒废的井里。”
这本是他打算用来威胁周羽安的东西，如今用不上了。
“皇上，我的命如今在你手上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，只是…陈晚柠是被我威胁利用，她是无辜的，请皇上怜悯，放过她和孩子。”萧泽逸说完，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。
皇上看了他许久，“皇后走之前很是放心不下你，可她却没有替你求情，也许是知道求了也没用，你的身份虽然没有曝光，但萧家叛国是人尽皆知的事，朕就算想放过你也不行。”
萧泽逸轻笑，“皇上不必多说，我既然敢如此行事，便已想到失败后会如何。”
皇上又看了他几眼，终究是无话可说，让人将他带下去，殿中便只剩下周子羡。
“你大哥的事你为何不跟朕说？”
周子羡抬起头，坦然对视，“父皇因母后离世伤心，儿子不忍…”
皇上眼睛红了，叹口气让他到跟前坐了，“你自从回来之后，与朕生分了许多…朕不怪你，是朕这些年一直瞒着你，可你母亲她…听说你不肯见她，她没有错…”
周子羡捏了捏拳头，淡淡开口，“是。”
他没说，他不是怪慧妃。
是不知道如何面对，更叫不出那声母亲。
不知道的时候，他觉得慧妃十分亲切，也愿意多与她说话相处，可知道了之后，他反倒无法坦然与之见面了。
她没有错，可他又做错了什么？
如今皇后离世，他实在无法就这样迫不及待去与亲娘相认，干脆躲着不见。
皇上见他不肯多说，也不想逼他，转了话题。
“你大哥朕会处置，朕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，今后你的担子会更重，你要有些准备。”
周子羡连忙答应，又与皇上说了会儿话，这才告辞离开。
没想到一出殿，便见慧妃带着宫女站在那里。
显然是在等他。
周子羡忍住想转身离开的冲动，看着慧妃眼底浓浓的思念和酸楚，他终究是缓缓迈步走上前去。
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，慧妃眼睛一亮，忙迎上去。
“慧妃娘娘。”周子羡拱手。
慧妃眼底的光瞬间熄灭，却又很快再次笑起来，“太子…这些日子辛苦了，前朝的事，又有皇后娘娘的祭礼…比刚回来的时候更瘦了。”
周子羡避开她关切的眼神，“多谢娘娘关心。”
慧妃有许多的话想对他说，她知道他已经全知道了，可他仿佛不想与她多说。
她不愿意逼他，今日也是实在想他了才敢来一见。
见了，又怕他生厌。
“娘娘，您不是有东西要给太孙和公主吗？”宫女在一旁提醒道。
慧妃如梦初醒，从宫女手里拿过两个锦盒。
其中一个打开，里面是一枚小金锁，不算很华丽，却很精致，“这个是给阿屿的，还有这个…给穗穗的…”
给穗穗的是一对手镯，上面还坠着两个铃铛。
“我…我也没给孩子什么见面礼，这个你帮我带回去给他们可好？”小心翼翼的语气。
周子羡无法拒绝，伸手接过锦盒，“我代两个孩子谢过慧妃娘娘。”
他语气有些生硬，宫女看不下去，忍不住开口道，“太子殿下有所不知，这个金锁和镯子都是娘娘的母亲留给娘娘的，娘娘平日里很是珍惜呢！”
周子羡一愣，差点就想把东西还回去，慧妃忙开口，“正是珍惜的东西才能给孩子们呢，你拿回去吧。”
周子羡却看着镯子陷入了沉思。
镯子和金锁上都有梨花的样式。
梨花…
梨花簪。
“娘娘，您是不是…还有一支梨花簪？”周子羡轻声问。
慧妃脸色微变，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敏锐，“…这…”
周子羡看她的表情便知道了，“皇祖母送给我的梨花簪，是您的？”
慧妃咬了咬牙，“…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，梨花是我最喜爱的花，我母亲就命人打造了这三样东西，你的身世你皇祖母也知道，她怕我憋屈，总叫我去她宫中开解我，后来有一日她问我，有没有什么有意义的物件，她可以帮我送给你，我便拿出了那支梨花簪…你皇祖母告诉你，要你送给心爱的姑娘，所以第一次见到筱筱戴着那支簪子，我就知道，她就是你心爱之人…”
周子羡拿着锦盒的手有些颤抖，慧妃哽咽的声音如同一把刀在他心上划出无数道伤痕。
“对不起…”良久，周子羡缓缓开口。
慧妃几乎是瞬间落了泪，忍不住往前两步，却又突然想起两人的身份，怕别人说闲话，赶紧停住了脚步。
“没有…没有！是我的错，我早该告诉你的，你别怪你父皇，别与他置气！”
周子羡点点头，末了又看向慧妃，扯了扯嘴角，“两个孩子就快要满六个月了，之前也没来得及庆贺，父皇说了过两日在宫里给他们庆贺一番，到时候我和筱筱把孩子带来给您看看。”
慧妃喜极而泣，说不出话来，只不断点头。
他虽然没有叫她一句母亲，也没说任何亲近的话，可她已经很知足了。
见过慧妃之后，周子羡仿佛放下了什么心结，整个人都轻松不少，带着人一路策马回东宫去，他有些等不及要将慧妃的礼物给孩子们了。
半路上，周子羡突然感觉心脏一阵抽痛，他差点控制不住从马上摔下来，随行的白夜赶紧上前询问。
不过只一会儿，那阵痛楚便过去了，周子羡抬起手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。
这不是第一次了。
在刚刚与楚筱筱重遇的时候，就发生过一次，他半夜突然被疼醒，只一会儿的功夫又无事了。
怕楚筱筱担心他没有告诉她，回京之后悄悄找太医看过，是因为慕容烽曾经给他吃的毒。
那毒距发作之期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，可有些症状已经逐步显现了。
这种心脏的疼痛就是。
除非找到解药，否则这种疼痛会越来越频繁，越来越剧烈，时间越来越长，等到真正毒发之时，他已经被这种疼痛折磨得十分虚弱，只有死路一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