养心殿内，气氛十分紧张，皇上坐在龙椅上，脸色铁青，周子羡站在殿中央，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“逆子！不就是一个女人而已，你为何就是不肯！”
周子羡双拳紧握，“父皇！能娶南越公主的皇子那么多！为什么就必须是儿臣？儿臣有太子妃！”
皇上眸色暗沉，“你娶了她，生下有南越血脉的孩子，日后对南越也有一个掣肘！这是你太子的责任！”
皇上没说的是，他一直想伺机吞并南越，若是慕容贞能给太子生下一个孩子，日后他便可以拥立这个孩子为南越皇帝，将南越攥在手里！
虽然这个孩子只要有两国血统就行，并不一定必须是太子，可南越皇帝只要太子！
“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保护，还谈什么责任？难道南越要皇后之位，父皇也给吗？！”周子羡丝毫不惧天子之怒，冷声质问。
“你！”皇上被他气得不轻，抄起砚台就要扔，却在看到他宁死不屈的眼神时顿住了。
“只是一个平妻，并非要你休妻！难道太子妃这点肚量也没有吗？”皇上将砚台随手一扔，沉声问道。
“并非她没有，是儿臣没有！儿臣不像父皇能享齐人之福！”
皇上终于被气得狠了，还是抓起茶盏扔了出去，瓷片砸伤了他的额头，滚烫的茶水烫红了他的半张脸。
皇上愣住了，周子羡却丝毫不动，仿佛受伤的不是他。
“子羡…”皇上有些难为情，这个儿子是他寄予了厚望的，从小就常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，连苛责都很少更别提动手。
何况对于一国太子来说，身上挨几鞭子和脸上的伤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。
皇上的心陡然就软了。
总归是自己亏欠了的儿子。
“你先回去吧，朕…再想想。”皇上摆摆手，不等周子羡做出反应便先一步进了后殿。
很快皇帝的太监总管周海毕恭毕敬上前道，“殿下，奴才已命人去传太医了，您去偏殿让太医看看吧。”
周子羡转身便走，“不必了。”
周海眸色一暗，他自然知道太子不是冲他，当年的事，他是知情人，若非他是从小就伺候皇上的，怕也难逃一死，许多年过去了，很多事他都仍然记得清清楚楚，太子…终究还是可怜啊。
东宫，楚筱筱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出神，嘉禾大婚后，一次她与周子羡一同去公主府看她，楚筱筱喜欢她的秋千喜欢得不得了，周子羡回来就在芳华殿给她扎了个秋千，可此时她的脸上却半点欢喜也无。
“娘娘，大皇子府的陈姨娘求见。”
楚筱筱皱眉，差点没想起来陈姨娘是哪位，想起来了更觉奇怪，姨娘不像侧妃，想出门只要主母首肯便可，姨娘可是不能随意出门的，陈晚柠怎么会来？
“请陈姨娘去明玉榭。”来都来了，总要见一见的。
陈晚柠在明玉榭坐下，宫女奉上一盏茶，她接过却并未喝，想起曾经与楚筱筱的相处，心里不是滋味。
她们身份相当，都是嫡女，曾经也是亲密的朋友，可如今，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，而她自己，却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姨娘。
若不是仗着曾经的几分交情，又知楚筱筱为人，她一个姨娘根本没资格来求见。
正胡思乱想之际，突然明玉榭门口出现几名宫女并几个太监，他们身后，便是扶着贴身侍女的手，款款而来的楚筱筱。
其实她并未作何富丽堂皇的打扮，身着浅蓝色宫装，发髻上简单簪了一支梨花簪，并几朵珠花，清丽脱俗，非常人能及。
陈晚柠不动声色地掐了掐手心，垂首恭敬地行礼，“奴婢给太子妃娘娘请安。”
姨娘便是奴婢，这是规矩。
楚筱筱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，她曾经是真的将她当朋友的，她与大皇子的事与她无关，可真正让她寒心的是她此时的态度。
楚筱筱宁愿她不要行礼，那么她或许也可继续把她当朋友…
“陈姐姐请起吧，坐。”楚筱筱走到陈晚柠对面坐下，陈晚柠待她坐好才倾着身子微微坐了一点，恭敬地过了头，楚筱筱第一反应是她在大皇子府过得应该不好吧？林宣月不是个好相处的，何况还有个楚纤纤。
楚筱筱目光下移，看向她明显
“今日来见我，是有什么事吗？”
陈晚柠却没有立刻答话，而是眼眸微转看了一圈屋内肃立的数名宫人。
这是有话要单独说了。
“都下去，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许进来。”楚筱筱不怒自威地说道。
顷刻间宫人们退得一干二净，门一关，便只剩下两人，陈晚柠不禁想起自己在大皇子府的处境，除了一个陪嫁丫鬟，其余人都是别人的眼线，她连下人都不敢随意使唤。
“可以说了。”楚筱筱见她神色有异，眼下青灰明显，心里叹息却不打算多问，既然已不是朋友，便该守好界限，她不说的事她便不问。
陈晚柠回过神来，歉意一笑，很快又严肃了几分，“奴婢…奴婢是听大皇子与幕僚说起的，皇上似乎要让南越公主做东宫的平妻！娘娘可知晓此事？”
楚筱筱眉心一跳，面上却并无波动，陈晚柠哪怕死死盯着她也看不出什么来。
“大皇子消息还真灵通啊。”没说自己知不知情。
陈晚柠脸上一闪而过一抹遗憾，又说道，“娘娘也莫怪太子，听说太子不肯呢！或许此事还有转机。”
楚筱筱随手拿起旁边小桌上的柑橘剥了起来，仿佛根本不关心此事，“你说得对。”
没了下文。
陈晚柠却有些急了，“你别不信！万一…我是说万一，那位公主真成了平妻，哪怕你是正妻怕也争不过她！你虽然不能太着急，但好歹得先跟太子表明你的态度！”竟是急得忘了一进门就保持的谦卑，连称谓都改了。
楚筱筱眨眨眼，这话若是从前的陈晚柠对她说，她会当成朋友间的关心，可现在…
没办法，重活一世，她对人很难没有戒心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仍旧是淡淡的态度。
陈晚柠有些泄气地垂下头，良久不见楚筱筱说话，抬头却见她已端了茶，这是送客的意思了。
“如此，奴婢就不打扰娘娘了，奴婢告退。”恢复了恭敬的态度。
楚筱筱唤来司琴，“送陈姨娘出去。”
陈晚柠又行了一礼，这才跟着司琴缓步走了出去。
人一走，楚筱筱便挥手将一盘柑橘尽数扫落，显然是气得不轻，吓得正要进来服侍的一众宫人在门外停住了脚步，跪了一地。
海灵跟着楚筱筱久了，胆子大些，轻声让人都退下，自己走了进去，“主子，她的话…可信吗？”刚才让人都退下，海灵按照楚筱筱的吩咐守在门外，是以陈晚柠的话她都听到了。
楚筱筱深呼吸两次稍微平复了心情，“她没胆子来我这里无中生有，就是不知她这次来是自己的行为还是大皇子授意的。”
“可若是真有此事，她巴巴地跑来跟您说又有什么好处呢？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，也不会念她的好。”
是啊，有什么好处呢？
总不会是真把她当朋友所以替她着急吧。
很快司琴送了陈晚柠回来，有些疑惑，“主子，陈姨娘坐的是陈家的马车，不是大皇子府的，且奴婢看她离去的方向也是陈府的方向。”
楚筱筱蹙眉，按理说她是大皇子的姨娘，便不再是陈家人，出行自然该坐大皇子府的马车，完事后也该立刻回大皇子府，林宣月再好心，也不可能让一个姨娘回娘家住几日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