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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所谓的“天意”其实就是自己的意愿

将军在战场上杀人,侠客在江湖里杀人,都有正义的一面,也都有邪恶的一面。

关键在于,那把剑,剑锋所指的对象。

他的角色,似乎从未改变过。

也许,人们只会在意那把剑是否锋利,而根本不会留心握剑的那个人是男是女。

他很平静,平静到让人感觉到窒息,像是一潭死水,又被严冬封印,似乎那张脸上从出现过任何情绪。

其实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曾经有过很丰富的内容,他曾故作轻浮,故作笨拙,故作一无是处。

他曾深谙世故,他曾深知装傻的智慧,那是给别人看的,那是他在某个特殊的环境中维持存在,所使用必要的手段。

明明深恶痛绝,却不得不假装甘之如饴,久而久之,他便开始慢慢习惯用一副连自己都厌憎的面孔示人。

现在无人看,也不必让人看,自然也不必再故作姿态。

这也许不能算作是一件好事,赤、橙、黄、绿、青、蓝、紫,好与不好,都是生命里的色彩。

他曾经见过漫山遍野的红叶,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,衬得佳人红唇如血,那一刹那大概就是他生命里所见的最鲜艳的颜色了,这饱满的颜色,不仅充实了真实,也充实了幻念。

此后,他生命里的颜色,被人毫不留情的一丝一丝的抽走,不仅抽走了他的虚伪,也随之抽走了他所有的期待寄予,就像是蛀虫蛀空的一截树桩,看似完整,其实内里已经空了,想要枯木逢春,无异于痴人说梦。

他的生命里已然没有颜色,甚至没有黑,没有白,只有一片不能用任何色彩去形容的、无边无际的混沌,因此他的眼睛里是没有光的。

他完全将自己锁闭起来,不汲取养分,也不开枝散叶。

所幸,漫漫长夜之中,还有一盏油灯发出一丝可以照进他胸膛里的光。

这一丝微弱的光,也许就是他全部的支撑了。

距离小院还有一箭之地时,他便已经下马,似乎是怕惊动了小院的主人,他一改方才骑马时的肆无忌惮,踏着齐膝深的积雪里一步一步挪动。

他的身形魁梧,因而陷得比寻常人更深。

这短短的距离他跋涉了很久,尽管他一再小心翼翼,可还是笨拙的踩中了小院里埋在积雪下的木盆,撞塌了垒在一处的柴堆,踢翻了门前一只闲置的瓦罐……

一番始料不及的波折后,他终于站在了茅屋门前,心头升起的懊恼与无可奈何,丝毫不亚于打了一场败仗。

他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凝结成硬壳儿的冰与雪,准备伸手推门,几乎是同时,屋内有人伸手拉门。

他们之间,不知何时便有了这样心照不宣的默契,这样的默契于他而言,也许是这世间仅存的欢喜。

“吱嘎”一声,门开了,屋内的光亮瞬间放大,像是黄昏的夕照,柔和而又温暖照亮了他整个人。

他一瞬间有些恍惚,看不清屋子里的东西,只看到逆光之中有一双灵秀的清眸眨动,如流淌在不见天日的密林里的一条清亮的溪流,他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,以至于他能清晰的看清那双眼睛里的自己的影子。

他的影子憨拙笨重,就连一动不动也觉粗鲁莽撞,猝不及防便破坏了那双眼睛里的安宁静寂。

所幸,那双眼睛里是令他欣慰的波澜不惊,而后耳边传来一声同样波澜不惊的问候——

“回来了。”

他长长的吐了一口凉气,像是一声疲惫的叹息,嘴唇边蓄着的一圈杂草一般粗硬的黑色胡茬儿微动。

“嗯,回来了。”

他应承着,不待那扇独门开的更大便挤了进去,随后又迅捷向后又退了一步,渐渐好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试图蹿进来的寒风,此时他距离芷兰更近,几乎是要触碰到对方,但他巧妙的侧身到一旁,给彼此留下了不多不少的距离,不亲近,也不疏远。

他的目光转而投向内屋床榻前的摇篮,看到一个粉嫩的婴儿,严严实实的盖着小被,睡得正是香甜,这才终于宽心。

这是一个温暖安稳的小世界,与外间偌大的天地隔绝开来,仿佛连心也弱小了无数倍,很容易满足,很容易充实。

他此刻的心就是满满当当,填充的是什么?

是婴儿均匀的呼吸声;是炭火“噼里啪啦”细碎的分裂声;是一股清幽绵长的气息,不知是香还是甜,亦或是略带一丝醇厚的奶腥。

小屋密闭性良好,头上厚实的茅草顶棚既能挡住屋子外的寒风,又能阻止屋子里的暖意外泄,还有良好的透气功能,使得这个小小的空间空气得以流通,不至于太过憋闷。

现在屋子里弥漫着令人沉醉的暖意,这远比外面辛辣刺骨的寒风好上一万倍,他并没有进内屋的意图,只是随意找了一个依靠,分不清是坐是蹲,只是闷声喘着粗气,似乎是要将身体内所有的寒气都排除体外。

某一刻,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初见芷兰时的情景。

那时,他以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,可是后来他忽然又觉得,所谓的“天意”其实就是自己的意愿。

相逢,或许是天意,然而天意却不具有任何决定性的意义。

她是否愿意来到他的生命里不取决于天意的安排,而取决于她自己的意愿。

芷兰伸手,试图替桓崎解下被融化的雪打湿的外衣,桓崎向后退,一退再退,直到后背抵到墙壁。

芷兰缩回了手,不再坚持,她深知自己可以在他口渴难耐时送上一盏茶,也可以在他汗流浃背时递上一条汗巾,却不能此时此刻替他宽衣。

这是禁忌,这是底线。

她一直都努力试图打破这些禁忌和底线,如此,是给自己一个交代,也给他一个交代。

只是,她能越过自己心头的那道坎儿,而他不能。

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,那道坎儿在他心里,也顶天立地,无从逾越。

他或许还保有爱的本能,但已失去一切的热爱,他所保留下来的东西,已经所剩无几,他所缺失的部分,无论如何也找补不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