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到年关的时候，已经是二月底了，收到了一封未写寄信地址的信。
【见字如晤，展信舒颜。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跟你在信中提起，但等它被世人知晓的时候，你才会知道我的心意。
相信你回家后肯定听到了很多人对我的不满，但请你不要放在心上，开学后不久我们就能见面，给你准备了特别的礼物，希望你会喜欢。】
储暖暖面无表情地把信折起来放到抽屉，冷呵了一声。
因为两个没有办婚礼，储暖暖顺理成章地住在爹娘家。
大年初一还跟个小孩一样跟在大人身后串门，把年礼放下，喝不完一盏茶就要去下一家。
甜水生产队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几家不用去，逛了小半个村子才回到储爷爷家吃年饭。
江家是年夜饭，储家这边是中午贡客吃饭，储暖暖正好两家都能顾上。
这时候也没人在扫除封建迷信，由储大伯匆匆忙忙烧了钱纸，等老祖宗们吃完饭，又烧了几张折好的钱纸，叫大人小孩都作三下揖，然后吃饭。
爆竹声中辞旧岁，眨眼的功夫就过了元宵，储暖暖也该收拾行李出发去学校，这会没有江衡同行，储群庆负责送她上火车，票是江衡托人买好的。
储群庆早早请了假，自从他给省里面的领导一起抽了包烟，关系近了请假也好开口了，对方还给他画饼，三年之内他必升个一官半职，这些听听就好，也没当真。
储暖暖被二伯开车送到省城，路上还听他说：“到那单独给二伯捎条烟回来，多少钱我先给你，这东西确实好，我去领导面前抽的时候他闻着味就知道是什么烟，你知道我把烟递过去他说什么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储暖暖无奈地笑。
储群庆眼盯着前路，越说越兴奋：“他接过我那烟，转了转看到一串数字，立马就要我剩下来的烟，跟我说这3号车间是担负给国家领导人生产专供中华的，买都要比其他车间贵，连着烟盒都给我一块买走了。”
储暖暖扶额：“二伯，以后回来我都给你带。”
储群庆翘着嘴角，眼角...竟有了笑纹，储暖暖垂下眸，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寿命还有好长呢，而这些亲人都会一个个离开人世，那时候她只能跟着江老大离开这片故土，去别的地方生活了。
想想都觉得舍不得。
储群庆正乐呵呵地想象自己坐拥香烟，众人过来巴结他的场景，时不时偷笑几声。
个人开车到火车站，比去汽车站坐客车要快两三个小时，储群庆把车停好，提上行李送她进站。
家里怕她累，就只给带了煮熟的鸡蛋、桃酥在路上吃，也就两三斤沉。
每一次跟站台的人告别，都要难受一次，储暖暖眼眸又湿润，告诉自己等毕业了就好了。
储群庆故作轻松，抽了根烟冲她摆摆手，嘴唇张了张像是在说：去吧。
汽笛声响起，储暖暖靠在窗户上看着站台一寸一寸缩短，慢慢消化离开的情绪，有了几次坐火车的经验，现在也没感觉到害怕了，反正谁来都不搭理就对了。
三天说短也不短，期间还有人假装被人盯上要她帮忙，储暖暖笑了笑，她在江老大手下当了乖乖兔，不代表她本性就是良善的。
她给人指了条明路：“乘警在那边，你自己过去找吧，我没时间。”
那女的苦苦哀求，好话软话说尽，储暖暖充耳不闻，结果这女的还要来掐她，储暖暖干脆顺着她伸过来的手，给她把尺骨给打裂了。
女人吃痛要叫人来找她麻烦，储暖暖看着她离开，有些后悔没把人毒哑。
后面乘警和女人的同伴一起过来，储暖暖先声夺人：“这女人看我一个人想欺负我，我不同意她就骚扰，请你加强对他们的监督，我才是被欺负的。”
乘警跟附近的人了解了来龙去脉，把两方的行踪一直监督着，抵达下一站的时候，女人和同伙贸然下车后，被逮了。
储暖暖靠在车上也休息不好，到站后还被人扯了几下，逮着扯她的手使劲捶了几下。
回学校坐的公交车，摇摇晃晃到了沪市大学门口，储暖暖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，脚步微微有些虚浮，回到宿舍发现大家都到齐了，她把东西往桌上一放：
“这是我带来的吃的，你们随便拿，我洗个澡休息了，坐车真累。”
等她回到床上，宿舍内的动静渐渐小了，连说话都压着嗓子，储暖暖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，齐英子在对面床铺见她睁开眼就问：
“吃饭去吗？学校门口新开了几家饭店，刚过年手里有钱出去搓一顿？”
储暖暖蹭了蹭软枕：“再让我温存五分钟。”
齐英子笑了笑，把书合上，开始找衣服换上，在宿舍转一圈问问：“有没有要带饭的，一个小时后送到。”
五分钟过去，储暖暖十分有原则地从床上蹦下来，火速穿衣刷牙，用手抹了下头发就可以出门了。
齐英子站在门口翘脚等她，两人一块去了最近的广式茶馆，里面不光是卖茶，还有很多清淡的小食，非常适合过年后的胃口。
储暖暖点了没吃过的肠粉和糯米鸡，价格真不算便宜，齐英子点的是猪脚饭，端上来一看，立即就把这家店拉黑了：“这么贵就这点分量，咱们以后还是吃北方人开的饭馆吧，不然钱花出去了还饿着。”
“不过味道挺好的。”储暖暖说了句中肯的评价。
齐英子舍不得花钱：“味道再好可不符合咱们现在的消费阶级，等我什么时候进阶了再来考虑。”
储暖暖点点头，吃完饭后熟练地分头跑去给舍友带饭。
第二天晚上宿舍的人可算到齐了，大家都在分享过年发生的趣事，听他们说弟弟妹妹的调皮，嫂子给生的小侄子侄女，储暖暖都没有这种体验，所以她很少说话。
齐英子注意到她的沉默，揽着小姐妹的肩膀悄声问：“江衡没陪你回去过年，心里难受了？”
储暖暖抿直唇线抬眼看着她：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舍不得江老大，她巴不得这样自由清闲好吗。
“不是，感觉我这边跟大家的情况不一样，我爹娘就我一个，我也没嫂子，就大伯家的堂哥快找对象了，不过他住在县城很少来往，都没有小孩子调皮哭闹。”
其他人听到她这么说，都羡慕了。
“小孩就是妖魔鬼怪，我在家里天天盼着开学。”
“我家的是让我又爱又恨，恨他随便拿我东西，爱他甜甜的叫我姑姑。”
“大家以后生孩子可要慎重啊，特别是暖暖你这个已婚妇女。”宿舍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。
储暖暖汗颜：“放心，我肯定不是第一个。”
大家笑成一团，纷纷猜测谁会是第一个，储暖暖往周围看了一圈，发现齐英子的子女宫跟几个月前不一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