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饭桌上各人吃各人的,竟是没一个人回她。

还是江弘好心,跟她说:“江衡这孩子打小就聪明,去年恢复高考就考上了沪市大学,暖暖是家里摆过酒领了证的孙媳妇,跟小衡上的一个大学。”

还没等苗丽起什么心思呢,江弘就赶着护:“谁要是在她面前甩威风摆谱,先看看自己够不够格,我把话撂着。”

江奶奶慢慢地点点头。

江老爷子虽然没表态,但那了然地样子,摆明了也是赞同小儿子的。

苗丽算是明白了,自己一家五口出去这么多年,和公婆的关系都赶不上村里人。

“知道了,可江衡好歹是我生的,他儿媳妇毕竟年纪小,有些地方不懂我可以教教她。”苗丽默默道。

江奶奶嗤笑一声:“人家有爹生娘养,一家子齐全,谁不能教,再说我还没死,要管教也轮不上你。

江衡你没养过,他媳妇你更沾不上边,你生的,他是要孝敬你还生恩,可别的什么不欠你的,想欺负他们,等我死了再说,吃完饭把碗刷了,然后去收拾自个家。

难道还要我这个半身入土的老婆子,给你鞍前马后?”

这话可以算得上是很重的话了。

要是十八年前,江奶奶肯定说不出来。

但她现在是真活明白了,心里不爽快,就是不能忍着憋着,把自己气坏了,伤得是自己身体,人家还好好活着。

江毅面无表情地盯着苗丽。

这是他真的生气才会露出的表情,苗丽不敢再做声。

吃完饭后,把碗收拾了拿去洗。

这段时间正好赶上农忙,生产队抽不出人来帮忙修缮。

江毅了解后点点头:“我还有两个儿子,三个男人能忙过来,就是得想办法去买一批新瓦回来。”

江老爷子弹弹烟柄:“这是你晚上跟暖暖她二伯说,顺道的事,钱提前准备好。”

江毅顿时哑然,他手头的积蓄,在路上就花得见底了。

沉默了一会,才说:“爹能先借我点钱吗?等我工作安排好了,每月一发工资就还您。”

江奶奶起身去房里,给他拿了二百。

“这是你当年给我们寄回来的,原封不动还给你,也不要你还了,管好你那媳妇别让她觉得我们江衡欠她的。”

江毅摸着包着钱的塑料薄膜,嗓子发干:“好。”

走出门,苗丽就带着孩子围上来。

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议论道:

“爸,我们真的不能再回大院了吗?我不想住着。”

“爸,爷爷奶奶他们为什么不喜欢我们?”

“爸,我想回屋睡觉。”

江毅脸上硬朗的线条鼓了鼓,把人带出去往东边一间不起眼的房子走。

那房子也是青砖砌的,但房顶上的瓦都烂了两块,还有不少风刮来的泥和土,草在上面生了根,在太阳底下随风摇曳。

江毅站在这间房子门口,拿钥匙打开屋门。

“这才是你们的家,大院...回不去了。”

苗丽呆呆地站着,手里被塞了个扫帚,回过神看到孩子手里也被江毅塞了抹布、锄头什么的。

愣愣道:“这是干什么?就我们五个干啊?”

江毅挥着锄头把院子里的杂草除干净,不然连下脚的地都没有。

江良在学校的实践课也干过两天农活,干起来还有模有样的。

五口人到底还是认命了,苦哈哈地干。

另一边,储家人吃完了丰盛的午餐,正做在竹林下阴凉处乘凉。

木制的小茶几上摆着一壶凉茶,里面放的是蒲公英和甘草片,储爷爷摇着蒲扇半躺在椅子上。

远处的山林齐齐往一边倒,随之摇曳生姿,一阵山风吹拂过来,不同于沪市灼热的暖风,山林的风是微凉的。

储暖暖正讲道了自己上了半个学期之后的感受:“以前我看到这土,就觉得是来走路的,现在不一样了,我看到就想分析它里面含有哪些微量元素,适合种什么。”

她从地上捏起一点土,放到手心摊开:“农作物从土壤中吸收大量的营养元素,以提供自身的生长发育需求,其中氮、磷、钾三要素最多,所以我们买的化肥,其实里面也大多是这些。”

贾颖笑着说:“没想到这种地也有这么多学问呢,暖暖这么一说,我顿时不觉得土气了。”

储民庆是个老学究,也是在体制内待久了,一说话就一股官腔:“自从1950土改后,耕者有其田,人们的生活才得到了巨大的变化,但现在看来还是不完善的,人们的积极性不高,是因为付出再大的劳动,公分的上限也是十。”

江衡想到齐姣记忆中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,还像是今年下半年在北方的小县城提出来的,真正推行正好是暖暖毕业那一年。

储爷爷听了这么久,也没说一句话,听到老大的话这才出声:“政治上的事情,你们少讨论,让暖暖说。”

储暖暖偷偷笑。

储奶奶顺着老头子的话,岔开话题:“暖暖,那你说说咱们怎么才能把地种好呢?”

储暖暖接着讲:“奶奶,其实种地的活,你们种了几十年肯定比我明白,我现在就是纸上谈兵,我把书看了一遍,发现这种庄稼其实就跟养小孩一样。

病了就治,缺营养就补,渴了就喝水,这样的情况下还收获不多,那就是种子的问题,就需要专业的人员来培育出优秀的种子给你们,我以后的工作就是这个。”

贾颖朝储民庆挤了个眼色。

储民庆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,等贾颖指了指两个儿子,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说过的话。

同样是储家的孩子,怎么暖暖就比自家的出挑呢。

妻子挤眉弄眼是说他种子不行。

当着一家子的面,储民庆的脸色白了黑,黑了白,拿眼瞪回去。

张了张唇,无声道:晚上等着。